小兵便答:“回公主殿下的话,陆统领今日率人去伤兵营清点药材等物。”
赵永乐本是想打听这陆统领在哪,使人准备谢礼送去给他,这时听见伤兵营几个字,便有些意动。
当即命几个宫女服侍她换上一身轻便的服装,戴着面纱,让小兵领着自己去见陆统领。
小兵慌不迭地,也不知先找人去给陆统领通个气,便领着赵永乐与几个侍卫去了。
路上,赵永乐便寻那小兵说话,问这伤兵营的情况。
那小兵傻里傻气,公主殿下问什么便答什么,话也没有多加修饰。
原来现正休战之中,临城的伤兵营并不忙乱,但因此前连年打仗,边民农商皆做不得,壮丁便多数投了军,受了轻伤的还好,休养一阵又回去训练,那重伤的,被迫退役,不但身上还有旧伤要养,也不能赚钱,都不敢回去。
是这陆统领与临城文官们商议之后,亲拟了折子,请求光宁帝答应在军饷中拨出一部分来赡养这些兵士。
不但让他们在伤兵营里慢慢养伤,有那还能行动的,便支给一份粮米,让他们为剩余躺卧在床的兵士送饭送水,整理环境,也算自给自足,不至于麻烦军医与其他健康的兵士。
小兵还说,陆统领以防有些爱挑事的,会去欺负这些无法还手的兵士们,便不定期率人去巡逻,今日便是清点那些药材食物,免得有人克扣他们。
赵永乐听完,对这陆统领印象极好,想起昨夜情况乱糟糟的,她没戴面纱就去见他,这人表情也不见变化,好似在他眼里,她的长相就如其他人一般正常。
到了伤兵营,营口的兵士知道明珠公主驾临,正要通传,赵永乐拦住他。
“莫要劳师动众了,我且看看。”
那守营的兵士诚惶诚恐,不知所措,赵永乐让侍卫们在营口等着,侍卫们不同意,赵永乐也不理。
这群侍卫是朝廷派的,也不知里头有谁的走狗,她一向不喜他们接近她。
那呆小兵还一直为她领路,赵永乐经过一处帐篷,见有人躺在里头喊疼,她便走了进去。
小兵问那人:“大爷,您可是伤口又裂开了?我去找军医给您重新包扎可好?”
那伤兵摇摇头,咬牙道:“是我方才作死,跟军医说包了这几次,我自个儿都会了,便让军医先去看别人,我自个儿胡乱包扎了,也不知扯裂了伤口还是怎的,一抽一抽的疼,这重新包扎又费布,我且忍忍就行。”
小兵抓了抓头,不知如何是好。
赵永乐凑近看了看,这人伤在小腿上,包扎的细布正往外渗血,看着可怖。
这人见有个姑娘戴着面纱进来,只当是来帮忙的医女,连忙说:“姑娘别费心,等会儿我就不疼了!”
原来临城上下军民团结,有那普通人家的女儿会自告奋勇来伤兵营帮忙,家境略好的,捐钱捐东西也有,因此在此处看到女子,便都私下敬称一声医女。
赵永乐看着那渗血的细布许久,又看这人额际疼得泌汗,犹豫再三,才伸出手去,动作轻柔地解开那一层一层包扎的细布。
她轻声道:“我不熟这些,大爷您教我怎么重新包扎吧。”
小兵听了,连忙从旁边拿过一捆新的细布来。
那伤兵见她已拆开细布,也是无法,满脸羞惭地指示着赵永乐如何拆布,一边不停道歉:“都怪我,这营里药材东西短缺,我还白费了一条细布,真是作孽!都怪我笨手笨脚!”
赵永乐边拆着布,心绪复杂,她在皇宫里,每日锦缎绢罗如流水一般,何曾担心过一匹细布的用处?甚至还经常有专为她裁制的华服,只穿一次便不穿了,或者过了水就拆掉衣裳,任凭底下人处置。
这样奢靡无度,竟不知边疆军士连包扎伤口的细布都要减省着用,她真是不该……
她能做的,或许也只有和亲北夷,结束这些战争,让军士们早日归家……
“公主殿下!”
忽有男人的嗓音在帐篷外响起,赵永乐回头去看。
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清俊脸庞,正微微蹙眉望着她。
赵永乐向他点了点头。“陆统领。”
陆行墨走进来,看清了赵永乐竟在为伤兵拆布,目露惊愕,蹙着的眉头也立即放下了。
他听到守营兵士来报,说明珠公主进了伤兵营,还以为她是无谓的好奇心,若是让她看见伤势可怖的场景,让她受了惊吓,不是连累伤兵营的人吗?
所以他才匆匆在各个帐篷寻找明珠公主的身影。
却没想到,明珠公主却静静坐在这里,一个侍女都没带,还亲自替伤兵拆布。
第42章 面冷心软
陆行墨还没继续开口, 那细布已是完全被拆开来,露出皮开肉绽的伤口。
他等着明珠公主会露出恶心的眼神,却没想到她只是顿了一下, 看着那伤口半晌,便抬头看向他。
“陆统领, 这药膏都化在布上了,可有多余的药膏给这位大爷重新上药?”
陆行墨诧异一会儿, 才说:“公主殿下,您是千金之躯,不敢劳动您。微臣这就命军医过来换药。”
那伤兵早先听陆行墨喊了一声公主殿下, 便惊呆在那里, 只当自己听错, 现在陆行墨又说了一遍, 那伤兵忙摇头摆手, 急道:“小、小人无知!竟不知是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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