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乐听到这里,忍不住问:“是柳贞儿陷害你娘……”
陆行墨却自嘲一笑。“也许是我自欺欺人,他们都说我娘出身书香世家,品行高洁,性情恬淡,这样的人怎么会跟我祖父有首尾?养娘这么说,我便愿意相信,当年的事或许有古怪,祖父与我娘都是被人陷害。只是我娘的陪房如今都不在了,养娘告诉我这些后,出了侯府,在去找亲戚的路上,听说染了风寒而死,如此一来,知道当年真相的人,一个未留,我选择我想相信的,或许是在骗自己罢了。”
赵永乐摇摇头,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你娘肯定是被陷害的!”
陆行墨顿住,问她:“郡主如何这么肯定?”
赵永乐语气一点犹豫都没有,直说:“因为你娘跟我母妃是好朋友啊!我母妃纯真善良,温柔可亲,她的闺中好友,肯定也跟她一样,为人光明磊落!”
陆行墨不由失笑,这理由若是告诉陆望龙,肯定会被嗤之以鼻,但陆行墨却点了点头,含笑道:“郡主说的对,我娘肯定也像太子妃娘娘那样,我不该怀疑她的人品。”
赵永乐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理由如此薄弱,但她是真的这么认为,且她是女子,又受过严谨的闺阁教育,更能理解廉氏当年可能的心思,与公公扒灰这样耸人听闻的事,正经贵女哪个有胆子做?
“后来如何呢?”赵永乐问他。
“我娘自然百般否认,当时她与我祖父虽同睡一床,但衣裳整齐,若两人都坚持不知为何昏迷在那里,难道族人还能屈打成招?都恨不得掩盖这事过去。我祖父为此上下彻查,可疑的都要抓来问过,父亲只是冷言冷语,让祖父别闹得外人也知道了,祖父平时虽能压制父亲,但在此事上却自觉理亏,只好命众人收拾行李,准备回京,父亲却坚持要将我娘留在宗祠庄子上,嫌她丢人,不愿与她一起生活,那时我娘身上还有父亲打的伤痕,祖父顾虑她回京叫人看出来,便留了命令,让我娘带着几个仆妇待在庄子上,佯装养病,族人守着她,祖父带着父亲与我回了京城,但是也不知我娘在那里孤身过着怎样的日子,没多久便上吊自尽了。”
赵永乐听到这里,不由心酸,若廉氏真是清清白白,这样被丈夫误会失节,又与儿子分开,还不知能不能有回京城的一天,心中肯定备受折磨。
“我娘的陪房哭哭啼啼回京城送信,说我娘到死也否认与祖父有染,她是为了自证清白才上吊的,我父亲压根不理会我娘的死,听完,第一件事竟是要我祖父同意他再娶柳贞儿为正妻,祖父大发雷霆,父亲便说他早告诉柳贞儿我娘跟祖父的事,若祖父不同意婚事,柳家必会将此事闹得满城皆知,祖父被父亲如此威胁,只好答应。而我养娘被选中来我身边伺候,那时我娘的陪房尚在,便悄悄地来告诉我养娘,说我母亲虽自认清白,但到底与公公睡在一床,她从小耳濡目染皆是四书五经,如何能承受这等耻辱?又担心她活着会对我名声妨碍,这才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第39章 郡主很好
赵永乐望着陆行墨的双眼, 里头似乎有水光闪现。
她按着袖袋里的镯子,喉头酸涩地开口:“你娘……一定很爱你。”
陆行墨点了点头,扬起一个黯然的微笑。“我也这么相信。”
赵永乐见他神情悲伤, 心中不忍,便故意提起:“可那柳贞儿却没有嫁给你父亲为正室, 想来是空忙一场?”
陆行墨听她说起柳贞儿,表情果然变得冷淡起来, 平静道:“柳贞儿出身寿安侯府,但她母亲不过是个丫鬟,仗着夫主宠爱, 也是在寿安侯府作天作地, 众人知柳贞儿与我父亲暗通款曲, 早觉蒙羞家门, 我父亲兴冲冲地请媒人上门, 寿安侯老夫人只说哪天一个小轿抬过去便罢,我父亲一心只想与柳贞儿在一处,哪里在意名分, 便也一口答应, 我祖父才另外替我父亲又聘了我后母姚氏。”
赵永乐听着,看来这柳贞儿偷鸡不着蚀把米,算计半天, 也没能嫁作正妻。
她又想到,平阳侯如今只两个儿子, 嫡长子便是陆行墨,嫡次子则是陆姚氏所生,那么柳贞儿进门十几年,竟也没生下一儿半女?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 却一时没抓住,正在沉思间,又听陆行墨说:“祖父从来不曾对我说过这些事,也以为我不知道,我眼瞧着祖父这么多年对我,也没有惭愧的态度,表示他肯定没有与我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干系,倒是我父亲,像是恨不得戴的是顶真绿帽子,可能也疑心我非他的种,对我从没有好脸色,祖父毕竟会老去,无法一辈子护着我,我十四岁时,因不想日后也看着我父亲脸色过活,便投军去了。”
上辈子他投军后就再没回过平阳侯府,心里对陆铭忠也是抱持一种不能谅解的想法。
这辈子却是多亏了赵永乐,他为了在京中布置人手好能多了解她,才与祖父亲近起来,因着祖父坦然的态度,他才渐渐释怀曾经的疑虑。
赵永乐闻言,这才明白他为何年纪轻轻就选择了从武之路,想着那柳贞儿还不要脸面地自居侯夫人跟在平阳侯身边,赵永乐忍不住说:“你就不想报复那柳贞儿?”
陆行墨眼神忽然沉下来,低声道:“当年有关的人都死的干净了,没有证据,祖父没有直接对付柳贞儿,或许也是认为她与这些事没有干系,我还是听说养娘死在外面后,才起了疑心,只是祖父都没能发现与柳贞儿的连结,如今我也难查,我更不想去叨扰南方的廉家,徒惹长辈们伤心。且我现在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我父亲与柳贞儿,实话说也不放在我眼底,为他们分去心神,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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