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铺就的天井间推推搡搡的挤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无一例外都是一脸惊恐的模样。
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不知道自己的家为什么被抄,眼前的锦衣卫上官露出和善温柔的笑容,在他们看来和厉鬼一样。
众人下意识的缩在一起。
“小表弟...”谢绯忧心忡忡的叫住江半夏,他欲言又止,这些天和做梦一样,他仿佛像第一次认识江半夏。
“我和你说过,这里没有人是无辜的。”
她粲然一笑,转手指挥手下的兵丁:“核对案底,没有案底的都放了,有案底的押进大牢,听候审理。”
这些商人只要家资过百两,全都做过倭寇强盗的生意,抓一个杀一个,死不足惜,按照大铭律全是诛九族的死罪。
“如今算我好心放他们一马,只抓主犯,抄没家财。”她抬眼扫去:“已经是开天恩了。”
谢绯张了张嘴,话卡在喉咙里,心里瓦凉又觉毛骨悚然,他爹谢老郡王说的没错,大铭律是把杀人的刀。
随着被羁押入狱的人越来越多,突然有一物从人群中飞来。
江半夏错身一转,借着巧劲抓住,伸手一看发现是只鞋子,这时人群中乱了起来:“狗官!不得好死!”
这一声是起义的号角,后面排山倒海的跟着疯喊,他们也不怕了,纷纷站起来高呼:“打死狗官!”
压人的兵丁不敢轻举妄动,压着刀一寸寸的往后退,法不责众,这群被抄家羁押的人愤怒到失去理智,他们不敢正面对上。
“杀了狗官!上京都告御状!还有没有王法和天理!”这些人越喊越激动,似乎要冲了出来。
训练有素的兵丁们死死的将这些人圈在原地,而被骂做狗官的江半夏就站在原地毫无波澜的看着,她没有开口,就像在看热闹一样。
似乎骂的不是她,说的也不是她。
“江哥,您管管啊。”当缩头乌龟的陆荇扯着小郡王的袖子探出脑袋,他怕这些人闹起来扛不住。
早知道就不跟着出来凑热闹了,得不到回答的陆荇撇了撇嘴。
“让他们闹吧。”江半夏神情淡定,她握住腰间的刀柄缓缓抽出,雪亮的绣春刀有着雪一般的寒光。
这刀亮也快,不过数秒就有人血溅当场。
所有人都被吓住了,谁也没想她会动手。
以江半夏为中心,人群让出一片空地,她拖着刀缓步走到那人面前,所有人都不敢吭声,甚至有人吓到捂住自己的嘴巴。
血,蜿蜒而下,垂死的痛呼声比针还尖,扎的人脑瓜生疼。
“这是你的鞋子。”江半夏居高临下的将那只鞋子拍在男人的脸:“现在还给你。”
刚才在人群中,就这个人闹得最厉害,瞧着面相,脸生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招来兵丁核对名单,等核对完后她露出抹笑容:“看来也是有案底的,袭击辱骂官差,屡教不改,又闹事意图挑拨良民造反,按大铭律,当斩,唔,本官就判你个斩立决吧。”
说完,她突然收了笑容,一刀挥下,直接斩下,那人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又滚,眼珠爆突,死不瞑目。
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杀人,短暂的沉寂过后,人群哄的一声全乱了,他们不敢动,都死死的盯着江半夏,生怕那把刀会架在他们脖子上。
江半夏抬眼扫过众人,眼中狠厉尚未褪去:“现在,没有案底的,可以走了,锦衣卫办案,杀几个通敌的贼人,太正常不过了。”
“都散了吧。”
第三百一十七章 人后之言
以绝对的雷霆手段在短短一月之内连抄十数家商户,江半夏的恶名传遍江南,所有人都在猜测她的来历以及她不计后果的抄家手段。
就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浙江大商人组成的商会终于聚在了一起,他们摒弃前嫌,互商对策。
“这位姓江的到底是何许人也?怎么从来没听过她的名号?”身穿貂裘大衣的富商抄着手笼在炭盆之上。
炭盆里烧的是京都西山窑产的银骨炭,无烟无味,十分暖和,据说此窑产的银骨炭品质上佳,能燃一昼夜,最为温暖不过。
“听人说这位是东厂提督的干儿,又有传闻此人和锦衣卫指挥使陆埕有过交情。”坐在下首的商人立马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尽数说了出来。
“原来是宫里的人。”知道点当局政事的商人捋着胡须道:“不过这样做,难道不怕得罪人?我们虽然是最末流的商人,但上面也是有人的。”
说完他转向坐于主座的张六壬道:“张老爷,您说呢?”
张六壬是晋地人,早些年将生意拓展到两淮一带,这里繁华富庶,商人云集,能在两淮落脚并将生意做大,张六壬的个人能力不能小觑。
两淮是大铭重要的产盐之地,光是淮南沿海就有二十多个盐课司,下面管辖数万盐户,每年产盐足有千万之多!
在这里立足发家,像张六壬一样的盐商早赚的盆满钵满!因为这滔天富贵,他们才更加惧怕像江半夏这样的人。
但张六壬不同,在坐的大商人都知道张六壬有个官拜内阁兼任工部尚书的乘龙快婿,而且他那位乘龙快婿还在早些年未发达时承了张六壬人情的。
如此紧密联结的关系让他们更加仰仗张六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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