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从扎卡耶夫的所在地冲到现场这条路上，没有军警的关卡。
    而且王辉反应快速，在相关部门拉起警戒线之前就已经来到了厂子旁边。
    现场的状况，让王辉目瞪口呆。
    两家挨在一起的厂子，一家生产日化用品，另一家是油气加工。
    这个可以理解，毕竟油气加工中有副产品就可以被日化产品产业链利用。
    两家算是上下游企业。
    可巧的是，都是中国人的厂子。
    两家的管理人员也有不少是从中国来的。
    他们相互搀扶着从厂子里跑出来，站在路边嚎啕大哭。
    这是他们的单位，也是他们的心血，更是他们在异国他乡的家。
    如今，家没了。
    有员工看着熊熊大火，叫着要自救，王辉和叶磊丁一直接冲过去把他拦住。
    “放开我，放开我！”那个年轻男子奋力挣扎。
    其余的员工看着王辉他们也十分纳闷，这几个中国面孔没见过啊，不隶属于两家厂子的任何一家。
    “别去，谁知道会不会有后续爆炸？”王辉怒吼着，“安全第一！”
    年轻男子显然听不进去，还要继续往里冲。
    就在这个时候，“轰”得一声巨响。
    第二波爆炸，果然如期而至。
    强大的冲击波，瞬间席卷四周。
    在马路对面的两家厂子幸存的员工们也猝不及防之下，被气浪推倒在地。
    幸亏，他们下意识得拉开了距离，如果再接近二十米，恐怕就不仅仅是被掀翻这么简单了。王辉和叶磊丁一和一些身上完好无损的人，立刻自发组织大家撤到更远更安全的地方。
    众人乱成一团的时候，努尔苏丹的救援队终于赶到。
    十余辆消防车喷出水龙，镇压火焰，但是连续的爆炸声依然不绝于耳，只是能量不如前两次那么令人震撼。
    王辉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心中暗叹。
    以他对火势的判断，恐怕这两个厂子的结果就是被烧成白地。
    通过和两个厂子的员工交流，王辉得到了非常不好的消息。
    两个厂子的老板，两位在哈萨克斯坦耕耘多年的中国商人，应该是凶多吉少。
    他们没能逃出火场。
    和两位老板一样没能逃出来的人，还有不少。
    其中既有中国员工，也有哈方员工。
    这是一场两国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灾难。
    已经有不少哈方员工家属听到消息之后来到了现场，被警戒线挡在外面，一个个面容悲戚万分。
    这么大的火，这么猛的爆炸，如果没在第一时间逃出来，后续生还的机会很小。
    此刻，王辉心中只有一个疑问。
    这一次爆炸，是天灾？
    还是人祸？
    如果是天灾，王辉自然没什么想法，生死有命。
    可如果是人祸……王辉不由自主得想到朴泰西临死前说的那番话。
    吴慎言已经离开阿富汗，目前在乌兹别克斯坦或者是哈萨克斯坦，完全是个谜。
    这次两家中国商人开设的工厂出现意外，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一切都是未知。
    不知道为啥，王辉总是要产生联想。
    似乎冥冥中注定，他要和吴慎言再次产生交集。
    努尔苏丹的警方到达现场，不久之后，中国驻哈的外事机构也派人来到现场了解情况并全程跟进救援和医院治疗。
    王辉作为第一批到达现场的中国人，也和外事人员进行了交谈，把他看到的状况反映给了当地警方。
    他所能做到的，只有这些。
    至于朴泰西说的那些事，王辉没有提起。
    他没有证据，没有线索，说出来徒增烦恼。
    经过这么一次爆炸，他相信外事部门一定会做出提醒，也同样会督促努尔苏丹当局尽快查清真相。
    直升机在空中盘旋，上面坐着新闻媒体的记者。
    地面上也有几辆新闻转播车在进行现场情况的回传。
    除了上街游行那件事儿，爆炸恐怕是今后几天的新闻头条了。
    刚刚被武装分子袭击过的哈萨克斯坦国家电视台也派出了一线记者，来到爆炸现场进行采访和录像。
    信号，实时播出。
    ……
    努尔苏丹郊区，某栋公寓。
    已经被整栋租下。
    公寓三楼的某个房间，电视声音很嘈杂。
    吴慎言坐在沙发中，沉默得看着直播内容。
    他的旁边，是一名哈萨克族相貌的中年男子。
    此时此刻，他的表情有些紧绷，眼中带着不满。
    因为电视画面中正在播放的就是爆炸现场的镜头。
    “吴先生，您……是不是有点过分？”等了许久，不见吴慎言开口，哈萨克男子首先忍不住了，“中国人的厂子被爆破，我很难解释！”
    吴慎言端着茶杯，吹着液面，老神在在。
    轻啜一口，茶香入喉。
    惬意至极。
    哈萨克男子见状，只能强忍愤怒，压低了音量：“吴先生，我们要的是什么，你很清楚，我们是伙伴。可是我们不想招惹中国人，那样会很麻烦。”
    吴慎言缓缓转过头，目光沉凝得看着他，淡淡开口：“你要的是什么？”
    “我们要的是……当然是重新回到权力宝座上，现在的那个家伙太靠近那头毛熊了。”男子理直气壮。
    “说得对。”吴慎言一拍手，“反正我们的目的都是尽量离毛熊远一点，那么顺带着离那个东方大国也远一点，不是更好么？”
    “可是……”
    “阿里汉……中国人有句古话，甘蔗没有两头甜。你不可能一边想着远离毛熊，一边又跟中国做朋友，这是不现实的！”吴慎言淡然打断对方，“炸都炸了，我也没办法。”
    “你……”阿里汉霍然站起。
    他很想狠狠得把吴慎言砸在地上。
    可是他不敢。
    吴慎言代表的是大洋彼岸那头鹰。
    这次，努尔苏丹街头的那些抗议示威人群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拿了钱出来办事的。
    而钱……就来自吴慎言下辖的基金会。
    有人说，难道哈国就不能把基金会全都禁止么？
    当然可以！
    但是，禁止之后哈国将面临什么后果……鬼知道。
    这就是很多国家的无奈。
    他们知道是谁干的。
    对方也知道他们知道是谁干的。
    但是他们还是不敢禁止对方活动。
    因为那样会给那头鹰充足的理由直接翻脸动手，后果更加不可控。
    这就是为什么，明知道对方作怪，仍然要忍让。
    人家肯跟你玩，那是看得起你。
    惹急了，一巴掌拍下来，什么都没了。
    吴慎言很满意阿里汉现在的样子。
    搞街头运动嘛，他们白头鹰是专业的。
    吴慎言在这里总控进度，前方还有几十名各个基金会的成员在帮助一线人员“勇敢斗争”。
    他笑呵呵指了指电视：“接着看……多么美丽的景，嗯？”
    笑容，在他脸上凝固。
    直播画面正在拍摄爆炸现场附近的群众，镜头在某张面孔上停留了两秒。
    “王辉？”吴慎言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