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努尔苏丹，犹如回到了上个世纪。
    有手机和没有差不多。
    所有的信号塔全部停止工作。
    没有网络，没有社交软件，没有自媒体，没有网络时代的痕迹。
    之前在网络上出现不少抱怨液化天然气涨价的帖子，刺痛了不少人的神经，最终导致了很多人上街抗议，最后演变为骚乱。
    站在宾馆门口，看着信号满格却无法联网的手机，王辉无奈叹息。
    电话是可以打通的。
    这是唯一的安慰。
    外头，当地警察和示威人群正在对抗。
    吵闹声，呐喊声，抗议声，警告声，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嗡嗡哄哄。
    王辉看了一会，扭头问叶磊：“他们的液化石油气涨了多少钱？”
    “这两三年，大概涨了三倍多。”叶磊答道。
    “难怪呢，最后一根稻草。”王辉点点头。
    来到哈萨克斯坦，他也对当地的状况做了一些了解。
    从一九九一年到现在，可以说这个国家用几句话来形容就是——政治家族化，经济寡头化。
    这里地广人稀，有大片牧场。
    畜牧和油气资源是支柱产业。
    以前，油气这种资源是有国内补贴的，但是由于经济命脉渐渐得集中在前总统家族的手中，导致政府收上来的钱日益减少，最后不得不取消补贴。
    而前不久的又一次加价，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这里面也有其他方面的斗争。
    比如说，根据王辉了解的状况，此国民众上街游行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些武装分子。
    他们投掷手雷，开枪打死打伤了警察和公务人员。
    情况十分恶劣。
    这也是叶磊丁一劝阻王辉，不让他出门的原因。
    “现在外面还是不太平，我们出门风险太大。”丁一道。
    王辉点了点头道：“风险是很大，但是这有助于我们隐藏目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街头运动上的时候，就没人来注意王辉这个外国客商了。
    “辉哥，我们还是小心点儿。”
    “我也想小心啊，但是情况会不会越来越糟，我们都不好说，赶早不赶晚吧。”王辉穿好外套，将领子竖起，“走，出门！”
    他带着叶磊丁一和鼎信另外两名工作人员，一行五人，走出宾馆。
    在路边拦下两辆出租车。
    却被告知，他们要去的地方，需要绕远。
    因为前方不到两公里的地方，被军警封路了，不绕行就过不去。
    那就绕吧。
    王辉在车内，心情其实也很忐忑。
    虽然有警察巡逻，且占据了关键路口，他依然担心突然冲出来一群示威者把他们团团围住。
    向前走了大概十分钟，王辉愕然发现路边有一辆黑乎乎的汽车翻在路上，被烧得只剩下一个车架，却依然能从顶灯上看出来这是一辆警车。
    司机看到王辉的表情，嘟囔了几句俄语，看样子极为不忿。
    “他说什么？”王辉悄悄问叶磊。
    他知道，叶磊是会俄语的。
    “他在骂那些示威的人，说他们收了钱出来做坏事。”叶磊翻译道。
    “也有明白人啊。”王辉道。
    叶磊摇摇头：“不患寡而患不均，出这样的事儿也是早晚的。”
    一个产业单一，依靠资源出口的国家。
    当它的经济命脉被掌握在前任领导人的子女手中的时候，那么就注定会有这么一天。
    王辉无暇操心这些身外之事， 因为他的目的地，到了。
    他们要见的人，名叫扎卡耶夫。
    是一名从事机械和工程车进出口的商人。
    哈萨克斯坦百分之五十的油气罐车生意都是扎卡耶夫的产业。
    要说同行，王辉绝对算。
    因为鼎信也生产一些特种车辆，他来见扎卡耶夫，名正言顺。
    而且，如果有心人去调查王辉的行动轨迹，也会得出结论——在开发了阿富汗市场后，王辉想要在哈萨克斯坦继续开拓市场。
    简直就是完美适配人选。
    扎卡耶夫居住的地方不是别墅，而是一栋写字楼。
    在写字楼的入口处，王辉见到了等候在那里的扎卡耶夫的助理——一位身材婀娜的哈萨克斯坦美女。
    不过此刻的王辉没有心思欣赏眼前的高挑妹子，他的心里转着一个念头。
    当时，朴泰西曾经说过，吴慎言似乎要在乌兹别克斯坦还是哈萨克斯坦搞事情。
    现在看来……是不是哈萨克斯坦？
    如果是，那么这里的中国企业，到底哪一家会是吴慎言的目标？
    如果不是……王辉就爱莫能助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造车的人，不是超人。
    在写字楼的十四层，王辉终于见到了扎卡耶夫。
    一位纯正的哈萨克族人。
    四十多岁，相貌普通，面孔微微扁平。
    讲真，他的相貌放在中国新疆，一点儿不违和。当然，国内的哈萨克族除了说哈萨克语之外，还说汉语，而他们还会说俄语。
    见到了扎卡耶夫，王辉出示了李霄虹交给他信物，一枚印章。
    这枚印章是扎卡耶夫一位中国老相识的贴身物品。
    也是扎卡耶夫取信王辉的关键。
    拿过印章，对方反反复复端详之后，涂抹上印泥，在白纸上盖了一下。
    仔细辨认之后，才笑着起身，和王辉拥抱了一下，以示友好。
    最后，他收起印章，让女秘书去把手下几位副手一起喊来。
    随着副手一起来的，还有一位翻译。
    叶磊不需要再充当翻译的角色了。
    不一会儿，三位扎卡耶夫的副手，以及五名中层，都来到了办公室。
    双方的“会谈”正式开始。
    王辉能感觉到扎卡耶夫的急切。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是打辅助。
    扎卡耶夫搞得兴师动众，他手下基本都知道了自己这位“中国大客商”的到来。
    而关键的内容，则在“会谈”中显露出来。
    扎卡耶夫向手下介绍王辉的“来意”——商谈一笔罐车出口生意，摸摸哈萨克斯坦油气田的承包手续，同时……想要一批哈萨克斯坦的油气田资料。
    最后这批资料，就是重点。
    王辉知道，他要拿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油气田资料。
    扎卡耶夫要送到国内的资料也和哈萨克斯坦无关。
    那是一批，哈萨克斯坦国内的美军生化基地的资料，里面记载了很多骇人听闻的内容。
    王辉，就是要为这一次资料交接，打掩护。
    而扎卡耶夫对手手下如此“坦诚”，让王辉相信，他手下的人中，一定有其他势力安插的人。
    否则，扎卡耶夫不需要如此欲盖弥彰。
    这等于在提醒暗中盯梢扎卡耶夫的人——这个王辉，就是来接资料的人。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王辉就进入了危险的境地。
    不过，双方的会谈还是十分和谐以及轻松。
    “轰！”
    就在扎卡耶夫准备亲自为王辉倒咖啡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然后，便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所有人都惊恐得凑到了窗口，朝爆炸声传来的方向眺望。
    滚滚浓烟，在写字楼的西方，冲天而起。
    扎卡耶夫紧皱眉头，打了一个电话。
    然后，他面色严肃得看着王辉：“是中国人的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