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程，最后一个月的时间，你好好把握。你死的那天，我也许不会来送你。”
    王辉背对着李程程，声音却清晰无比的传进她的耳朵。
    说完，王辉转身朝门口走去。
    “王辉！”李程程奋力喊了一声。
    “还有事？”王辉停下脚步。
    “李田，是不是你……弄死的？”李程程咬牙切齿。
    她对李田，其实没有很深厚的姐弟情分。
    毕竟，双方不是一个父亲，而且因为这件事儿，李程程对母亲方季薇也很有看法。
    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李田这个人的存在，导致了李家的家庭气氛十分诡异。
    如果不是李程程的父亲宽宏大量，那她的家早就分崩离析。
    父亲也因为这件事儿，年纪不大就郁郁而终。
    这使得李程程没有体会过多少父爱带来的温暖。
    “李田？”王辉忽然仰起头，眨眨眼，“你要是不提，这个名字我都快忘记了。”
    王辉才不会傻到去承认对李田下手。
    “我现在说不是，你信么？”王辉淡淡一笑，“对了，三层之下跳楼可能摔不死的，我要是你，找个高点的楼层，长痛不如短痛。”
    “滚！”方季薇大吼。
    王辉带着淡淡的笑容，走出了病房。
    方季薇，扑到李程程面前：“孩子，你不要听他胡说，医生说，只要熬过了这个坎儿，针对性的治疗是有用的！艾滋病不是绝症，我们现在是可以控制的，孩子，你不要相信他啊！”
    方季薇已经有点儿手足无措了。
    王辉说得一半是真。
    医生确实说过，如果现在的低烧在短时间内不能退下，那么这个月就是李程程的生死大坎儿。
    这次的突然发病，对李程程身体上最后一点免疫机能，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而且，李程程现在的求生欲望似乎不是特别强。
    “妈……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李程程终于在母亲面前卸下了面具，露出最软弱的一面，“前几天，我见到了马超，我本以为，日子会慢慢好起来，谁知道……假的，都是假的！”
    “孩子……”方季薇不知道这件事儿的前因后果，想要劝阻，也劝不了。
    “妈，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但是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你一定要记清楚！”李程程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
    “你说，妈一定帮你做到！”
    “妈，李田死了，我知道是王辉做的！现在我的病，也是他……我死在他前面，我不甘心！”
    “妈妈，替你解决他！”方季薇拉住女儿的手，泪流满面。
    “妈，我要和王辉……所有……所有有关的人……都尝到……尝到恶果！”李程程陡然激动起来，身体艰难得抬起一些，直勾勾得盯着母亲。
    “妈，答应你！”方季薇眼泪汹涌。
    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人生三大悲痛，方季薇体验过两种。
    尽管她在人前都是沉稳淡定，但是午夜梦回，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妈……造成这一切的，都是王辉！还有……关凤耀！”李程程的眼中，是刺骨的仇恨光芒。
    “不是关凤耀……我爸，不会死……那么早！”
    这句话一出口，方季薇痛苦得低下了头。
    “不是王辉……我和李田……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这一对父子，都该死！”
    “我要他们，死！”李程程的言语里，无限怨毒。
    “孩子……”方季薇心痛万分。
    “妈，辛苦你了！”李程程死死抠住母亲的手，“帮我做到这件事！”
    “啊？”
    方季薇一愣。
    帮她做到？
    真的去弄死关凤耀和王辉？
    这种事儿，为什么要让她去做？
    “孩子……妈妈，该怎么做啊？”方季薇万分为难。
    她只是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而已。
    “妈，这件事儿，我……没办法教你了！”李程程的气息十分不稳定，说一句话，中间要断好几次，努力呼吸。
    “但是……妈，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妈妈……知道了！”方季薇身体微微颤抖。
    痛哭流涕。
    因为心痛。
    也因为李程程的指甲盖，已经刺入她的肉里。
    真的很痛！
    “妈，那你……发誓！”李程程双手抓住她的手。
    身体一半的重量都挂在方季薇身上。
    “什……什么？”方季薇心头一震，她从未见过女儿这种表情。
    如此怨毒，充满仇恨。
    还有一股决绝。
    “你……发誓，帮我完成遗愿！”李程程在笑。
    只是脸不停得抽搐。
    让笑容变得极为诡异，苍白的嘴唇裂开，却没有血流出来。
    “孩子……妈妈……”方季薇心神大乱。
    “妈，你不想……让我死不……瞑目吧？”李程程急促喘息着。
    方季薇，呆在当场。
    “我要……你，给我爸……报仇！”
    “妈，你发誓……”
    突然，李程程奋起最后一丝力量，嘶声大吼：“发毒誓！”
    母女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
    方季薇，心神大震。
    原来……这些年，女儿对她一直心怀无边怨恨。
    一直如此……
    惊愕、悔恨、无力、愧疚……万般情绪一起涌了上来。
    这一刹那，方季薇的念头似乎回到了几十年前。
    所有错误铸成的时间。
    一切……都是她的错啊！
    说到底，都是她的错啊！
    关凤耀是勾引她了，可是她为什么要回应呢？
    她可以拒绝的！
    在李田出生后的那些年，自己的老公是怎么过的啊？
    看着他每天若无其事，自己还真的信了？
    不！
    不是她真信了，而是她逼得自己去相信！
    “程程，你就这么恨我么？哪怕我在小院子里过了那么久，自己囚禁自己，你还是这么恨我么？”方季薇泪流满面。
    李程程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她：“发毒誓……发了毒誓，让他们父子……体会失去一切的痛苦……然后再去死……我就不恨你了！”
    李程程的泪水也像是断了线儿的珠子一样。
    可是她的视线，依然倔强凶狠。
    自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好……我发誓！”方季薇咬着牙，啜泣着，“我会……结束关凤耀和王辉的……性命！”
    “如果……如果不能完成……”方季薇失神了几秒，咬着牙道，“那我就……死在你父亲的……坟墓前，谢罪！”
    李程程，脸上绽放出一丝解脱的笑容。
    手一松，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