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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王孙公子平日里什么德行,闹得那是俾众周知的,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说了一句话,他们就臆想别人是拌嘴小打小闹的情人,若这个女子之后又与另一个男子说了话,那这个女子就是不守妇道的女人。由他们脑袋里构想出的情节,简直是荒唐至极。
    烈帝对此也有所耳闻。
    “教他在殿外跪一晚上,好好想明白。朕教他的,他可是全抛诸脑后去了。”
    “是。”伏海不敢再多嘴,忙领了口谕下去。
    只是这更深露重的,殿下昨夜里才起了热,烧了一晚上,伏海怕他又着凉,赶紧吩咐东宫的人回去取鹤氅。
    “殿下,”伏海走到王修戈跪得挺拔的身影旁侧,“殿下饿了么,老奴去吩咐厨房,叫他们给殿下端碗热粥来。”
    王修戈笑了起来,声音沉而缓:“伏海,你见过几人,敢跪在天子门前吃喝的。”
    天子振臂抬手,伏尸百万,血流漂杵。
    谁敢触怒。
    跪则跪矣,已是习惯。
    第37章 近水楼台,向阳花木……
    “进来。”
    旭日东升, 光曜大地。
    三出阙威严肃穆,从天子的寝宫中传出命令的声音。
    天终于亮了起来,跪了一夜的王修戈慢慢撑着地面起身, 身旁的近侍官要扶他一把,被他推开了。
    站起身,稳住自己的身形, 敛容整襟进入寝宫。
    甫进殿,鼻尖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龙涎香。
    烈帝披着龙蹑祥云纹海蓝锦袍,坐在龙案后,等太子行礼之后喊了一声“免礼”, 便让他站着,侯在一旁。
    太子规规矩矩,一动不动。
    烈帝也拿起了手边的劄子翻开,并不说话。
    寝宫内一片宁静, 外人不敢打扰, 里头也无声息。
    如此这般过了许久, 烈帝执笔在劄子上有所批复时,料到太子这时警戒有所松懈, 口吻如常地道:“与萧也打球,是怎一回事?”
    王修戈道:“臣一时技痒, 与之切磋。”
    “是么。”烈帝运笔流畅,在劄子上留下了丹朱标记, 头也不抬, “朕听闻不是这样,与太子你所说相去极远。太子有意与萧也争锋,是为了区区一妇人。”
    下头没有答话,烈帝终于支起了眼睑, 手掌重重地拍在桌案上,惊起瓷盏、笔架、纸镇、砚台等物齐齐激烈地碰撞作响,他的脸上浮现出隐隐然怒意:“太子,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一区区妇人便失了太子尊严,朕往日教你的,朕看你是一点不曾领会。”
    王修戈低声道:“臣有罪。”
    “这么说是真的了?”烈帝气急败坏,表面上却压抑得很是平静,他闭了闭眼,身体靠后仰稍靠住些龙椅,“当初朕放姬嫣出宫,令她终身守身如玉不得再嫁,看来姬嫣倚仗姬氏之利,并未曾将朕这些话放在心上。只怕有朝一日,姬昶求到朕跟前来,要为姬嫣与萧也赐婚了。”
    烈帝一句一句,搅碎了太子的心。
    “这件事,朕届时不会答应。朕还要重惩败了皇室规矩的姬嫣!”
    “父皇!”王修戈抬起头,神色略略恓惶,“此事不可。”
    烈帝漆黑的墨眉紧皱,他咬住后槽牙沉怒道:“太子!”
    王修戈应声跪下。
    “臣当日说了,臣能再娶,姬嫣就能再嫁。此话非一时气话。”
    烈帝冷笑:“朕该说,你是聪明还是糊涂。你是朕的嫡子,是大靖的太子,岂能被一个区区妇人玩弄股掌,骑到头上?”
    王修戈双手执礼:“是臣有这个自信,不会输给萧云回。”
    烈帝冷然拂手,道:“你拿朕的颜面,拿我大靖的颜面,去赌你一个自信?朕看你是太过于儿戏。就算如此,姬嫣自请离去,她也早已没有资格再成为你的太子妃,朕劝你死了心,莫作无谓之争。”
    见王修戈这次竟然还执着于争辩,烈帝厉口打断他未尽之言:“太子,朕看你近来是神魂颠倒,睡糊涂了!”
    说完,他将掌中的一道劄子飞了下来,就落在王修戈的膝前。
    “这是密州一桩贪墨案子,涉及官员十一人,朕着你去清算,凡贪污受贿者立斩不赦。近来你就不必留在金陵了,也省得日日魂不守舍,给朕丢人。”
    烈帝白了这不争气的东西一眼,挥手教他赶紧滚。
    王修戈收拾好面前的劄子,缓缓合上,“遵旨。”
    这一道旨意下来,他又将离开金陵。
    而近来萧也都会留在金陵,与她日日在一处,近水楼台,向阳花木……
    王修戈停在寝宫之外,掌中握着的劄子开始发紧,直至指骨泛白。
    ……
    烈帝的寿辰之后,参筵的人各自散去。
    姬嫣坐上姬氏的车马,独自一车,姬弢在外边打马骑行护送。
    千岁宫坐落之处,天清水翠,官道旁便是农田千亩,华实蔽野,黍稷盈畴,其间男耕女织,宛若世外桃源。
    姬弢护送着妹妹返回家中,与黄昏时,赶上林夫人设的晚膳,一家人在饭桌上相聚。
    饭桌上姬婼便很好奇这次姬嫣又经历了哪些有趣之事,问个不停。
    但自从上次,姬嫣从母亲的口中得知采采与她的母亲,当年是如何进来姬家大门之后,再见到采采,总是不知该如何面对。
    采采的母亲余姨娘,是父亲真正所爱的人,当年他们因战乱失散,才有了母亲“后来者居上”,倘或不是这样,余姨娘只怕已经成了父亲的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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