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鸩毒,也并非无药可解。如果他们能及时找到鸩灵,或许还有救。”锦瑟忽然柳眉一挑“召集我们所有的人手,全力搜捕那个尹婕妤与小翠。若谁能先于夜之醒他们找到,我会赏他两颗拜月灵药!”
“是,属下即刻去办。”贱令眸光闪过一丝惊喜,他刚要出门又被锦瑟喝住。
“等等……”锦瑟招了招手,压低声音“这件事件暂时不许向门主提起,我自有主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贱令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立刻醒悟,立刻讨好道“主子放心,属下心里有数,一旦抓到尹婕妤,立刻给您送过来,听您处置。”
“乖,好孩子,这件事情办好了,赐你的灵药自然加倍的。”锦瑟用涂着亮红蔻丹的指甲,轻轻掐了下少年白皙脸颊,暧昧浅笑。
这天,正是中和节,民间又叫春龙节。
清晨,百姓家便让家里的少男少女们,打着龙形灯笼到河边去打水,回家之后点灯、烧香、供水和新鲜的瓜果,这就是“引田龙”的仪式。
镇南的曲水河畔,已经长出了浅绿的嫩草,荔枝树也开了星星点点浅黄的花簇,馥郁的花香吸引了很多蜜蜂,还有当地常见的灰翅小粉蝶,似乎都沉溺在刚刚好的清甜春光里。
附近农居的男孩女孩们,都换了新衣服,相约来河边打水,然后互赠包着各色水果的荷包,顺便还要玩一玩斗草的游戏,好不热闹。
看着花朵儿一般鲜嫩的面孔,听着清脆欢快的嬉笑声,连不远处的农田里劳作的农人,都喜笑颜开的。春天到了,只要辛勤耕作,再得老天眷顾,自然会等到丰收季节,日子也就越来越好。
只是,有一个身穿白衫白裙的女人站在河边的土桥旁,手里抓着一块写着字的帕子,愁容满面,丝毫没有喜悦之情。她正是尹婕妤。
她愣愣地看着孩子们从自己身边笑闹着走过,等到他们玩累了全都回家,直到熙熙攘攘的河边变得清净寂寥起来。她眸中的焦灼与失望,也越来越清晰与沉重。
终于,耕种的农人也提着食篮去到树下休息吃午饭,只剩下尹婕妤还像石像一般立在桥头,双目凝视着小路的远方。
小翠用左手提着一篮子金黄色的甜瓜,默默走到尹婕妤身畔。
“姐姐,休息一会吧,你已经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了。你看,这是方才那群孩子送我的,不如你先吃一个润润喉咙。姐夫既然留话中和节相见,就一定会来的。”她试图低声安慰着对方。
“十年前,自从他被梅东望带走,我就一直没有见过他。姓梅的老东西只留下这帕子,让我十年后曲水河畔再见。如他所说,我每日诵经不断,十年来风雨无阻。可梅东望已经死了,昀日却一直杳无音信。我不知道,今日之约,他真的能平安归来吗?”尹婕妤深深吁气,眉心深蹙。
“我们已经把能找到的梅家后人都找了个遍,可无人知道你姐夫的下落。还有梅东望的学生,以及当年参与猎杀的那些人,我们甚至用鸩毒逼迫,他们竟然宁死不肯吐口。我真怕……”她终于忍不住唏嘘起来,泪流满面。
“不会的,姐夫比姐姐的修行还厉害,又怎么可能被那些凡人困住,也许他已经脱身了!或许又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呢?对了,当年姐夫受了伤,他在闭关养伤也说不好啊。你看,这帕子上的字,分明是他的亲笔并非他人临摹,不会有假。”小翠不甘心地抢过手帕,指着上面用指血书写的字。
“你要每日诵经,潜心修行,十年后中和节,曲水河畔再见。”
看得出来,这字写得很是仓促,帕子已经很旧了,字体也被泪水洇湿了边角,显得有些模糊。
“我知道,可这几天我心里一直不得安生,心也突突地跳个不停。我有种预感,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尹婕妤紧紧攥住了手帕,她颓废地蹲坐下来。
“姐姐,你还在担心会有人来阻挠你我吗?明思令中了鸩毒,无论是酆一量还是夜之醒,他们忙着救人,没时间来找我们的麻烦。再说了,等今天见到姐夫,咱们就一同去送解药,到时候再把不得已下毒的缘由讲清楚,大不了翠啼给他们磕头赔罪,任他们杀罚,总可以了吧。”小翠叹了口气,也蹲了下来。
“这一次,还真是对不住明姑娘了。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我们利用了她,她却依旧愿意毫无保留帮咱们,还为咱们的安危担忧。哎……本来可以成为莫逆之交,如今我们却害她受苦,以后如何还有颜面去见她?我不想这样的……”尹婕妤痛苦地抱住头,用力摇晃着。
“姐姐,咱们没有错。想当初,不是那些凡人贪婪,我们在深山里过得多自在?几千条生命啊,全都死了,我们的族人活着就被他们扒皮的扒皮,剜肉的剜肉,剔骨的剔骨,连那条河的水都被染红了,还有姐姐的孩子,也都被当街摔死了,只有你我和姐夫逃脱。我们所做一切不过为了活下去,为了给至亲之人报仇雪恨,又有什么错?”小翠咬牙切齿痛斥着,她紧紧握住尹婕妤颤抖的双手,尽力安慰她。
“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我不想再记起那些痛苦的回忆。”尹婕妤的情绪近乎崩溃,她无力地靠在小翠的肩上,泣不成声。
“只要闭上眼睛,我就能看见堆积如山的尸体,血淋淋的,残缺不全。还有我那可怜的孩儿,他还那么小,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个世间,就被……我恨啊,恨不得杀死所有伤害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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