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陌瞧见苏惜言身后如烟抱着的琴, 冷峻的面容有了一丝松动, 问苏惜言道:“可会弹琴?”
苏惜言点头, “略通音律。”
一旁的仆从很快搬来矮桌琴凳,苏惜言在琴凳上坐下, 台阶下的兰陌再次提起了长|枪,继续练武, 铿锵的琴音响起伴着兰陌精绝流畅的枪法,倒是异常和谐。
兰陌这几日虽面上不显, 但身边亲近之人都能感觉到他情绪不佳, 此时他更是将所有多余的情绪都倾付在这肆意的长|枪之上,如疾风略过劲草, 再无克制与掩饰。
苏惜言指尖在琴弦上翻飞,目光却紧紧追随着台阶下那个挥汗如雨的身影, 琴音渐紧,兰陌的招式也越发狠厉急徐,伴着最后一个琴音乍停,兰陌手中的长|枪也因与地面的大力碰撞而折断, 泛着寒光的利刃不受控地飞向了台阶那侧——
苏惜言不及反应,眼看着要被断掉的利刃所伤,下一瞬被带进了一个炙热的怀抱之中,秀气的鼻尖重重撞在了兰陌坚硬湿热的胸膛之上。
兰陌带着苏惜言飞身躲过了这飞来利刃,看着利刃重重插|进了琴凳后的青石地面,兰陌这才松开了怀中之人,“可有受伤?”
苏惜言双颊绯红,半为惊吓半为羞赧,微垂的目光落在了近在咫尺的胸膛之上,白色的衣衫被汗水浸透,方才那瞬间的接触,她听到了这胸腔下传来的有力心跳,“多谢西崛王出手相助,我并无大碍。”
兰陌目光落在苏惜言面上,只见她白皙的鼻尖此刻有些发红,他转身对身后的侍卫道:“去把大夫请过来。”
苏惜言下意识地将左手藏进衣袖,方才慌乱间,左手手背在粗糙的台阶上蹭出了一片血痕,没想到竟被兰陌注意到了。
兰陌瞧见她的动作,冷峻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但随即便恢复了常态,问道:“除了手背可还有哪里受伤?”
苏惜言连忙摇头,“没有了。”心底百转千回,不知兰陌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没用,不仅不似林三小姐那般文韬武略便罢,还这般笨手笨脚。
大夫很快被侍卫带了过来,兰陌由于练武衣裳早已被汗水打湿,见大夫来了交待一侧侍卫过会儿护送苏惜言回将军府后,便先行回了内院换衣。
闻讯而来的如烟不无急切,“小姐,您受伤了?”
苏惜言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慌张,便安静地任由大夫替自己清理伤口并上药,伤口并不深只是那一大片红痕看着有些骇人。
药膏碰及伤口多少有些疼痛,苏惜言咬着下唇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老大夫见状对这文弱小姑娘也多了几分赞许,多了一句嘴道:“王上特意吩咐我给您用最好的膏药,这样方不会留下疤痕。”
苏惜言瞧着大夫手中连装着药膏的罐子都是碧玉材质,心下了然,想来这定是颇为稀有的外伤膏药,她垂下眼帘掩去了眸中浓烈的情感,如此男子,让她如何能不心动?
将军府内,林芷端着一壶热茶与一小碟茶点敲开了魏濯的房门,“司玉姑姑亲手做的茶点,我送些来给你尝尝。”
魏濯见她进来,面上浮上了一抹笑意,“不是说陪沈姨上香去了,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林芷将手中托盘摆在桌上后道:“我提前回来了。”
明日便是他二人大婚之日,然而上回遇见的老伯并未再次出现,魏濯虽并未多言,林芷也能猜出他现在心里并不好受。
林芷捏起一小块糖糕递进他口中,“不是很甜,你尝尝味道,若是好吃明日婚宴便多备一些。”
魏濯顺势拉林芷坐进他怀中,“明日的婚宴总觉得亏待了你。”
虽然林夫人事无巨细都挑了最好的,毕竟身在边塞,又有高羟虎视眈眈,即使林夫人给林芷准备了最华美的礼服最贵重的首饰,婚宴规模与盈都对比也只算是一切从简。
林芷单手覆上魏濯的侧脸,温婉含笑,“你愿意屈尊降贵在此与我成婚,能让我在爹娘的见证下出嫁,我便已是心怀感激了,再铺张的排场又怎么比得过家人的祝福?”
看着林芷真诚的眼眸,魏濯无奈道:“傻丫头,待日后回了盈都再补偿你。”
上一世林芷早已经历过一场盛大奢靡的婚宴,只可惜婚宴再浩大也改变不了婚后的悲惨,不过她明白魏濯这是不想委屈了自己,便也点头道:“日后悉听王爷安排。”
院外丫鬟小厮忙碌不已,来来回回得为了明日的婚宴做准备,屋内,林芷则陪着魏濯喝茶闲聊,纵使那位老伯最后不再会出现,林芷也不希望这事成为魏濯心头的遗憾。
三月初八,良辰吉日,宜嫁娶。
这日一早,林芷便被蒹葭白露唤起来梳妆打扮,满院子大红的绸缎与喜字映着所有人脸上的喜气洋洋。
由于身在日光城,婚礼并未完全采用中原繁复的礼仪,而是在礼官的协助下结合实际做了些许调整。
执扇遮面,林芷在傧相的引领下缓缓步入前厅,屋内宾客满堂,上座的林将军与林夫人满目含笑。
候在院中的魏濯一席大红锦袍,面如冠玉俊美无双,深邃的眼眸中唯有林芷一人,二人相携步入厅内,仪式短暂而庄重,伴着“礼成——”之音落下,二人被簇拥着送进了新房。
白露与蒹葭早前便得了吩咐,将那群看热闹的大老爷们都挡在了房门外,蒹葭扬声道:“咱们将军可是将埋了十八年的女儿红都挖出来了,你们再在这里闹,去晚了酒可得被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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