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跟她计较这些做什么呢。
只要你能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
天渐渐暗沉下来,却不见任何来寻找她们的人的踪迹。没有脚步声,这偌大的林子里只能听见鸟叫和风声,有雨滴被风吹落。
萧启一点点等,就一点点焦急。
身体里的温度在一点一点流失,她眼前阵阵发黑,坐都坐不稳了,真想就这样仰躺下去闭上眼什么都不去管。
这念头甫一冒出来,就惊得她立刻清醒过来。
不能再等了。
深秋的夜,得有多凉?
衣衫湿透,又寻不到干燥的木柴生火,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更不要提她此刻受着伤,小公主又娇贵,若她就这么晕过去,小公主怎么办?
“公主,”萧启打破了沉寂,声音沙哑细微,透着让人心安的力量,“等不到了,我带你去寻个地方,歇一晚再说。”
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人,这是她拿命换来的道理。
她以为禁卫军会来寻她们才在此处等着,可若天黑,就更等不到了。
深山老林里,最不缺的就是野兽,她此刻的状态自身难保,更不要提护住闵于安了。
也是,没有实权的公主,哪里值得这些人卖命呢?
闵于安懂了她的话,问她:“这荒山野岭的,去哪寻?”举目所见了无人烟,她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来寻她们的人,萧启的伤……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
若她没有念着儿女情长想和将军单独相处,若她没有遣走柯壹柯伍,若她没有任性地想要一只大雁……
是不是将军就不会受伤,不会受此险境。
萧启不知道她脑子里的千回百转,只说:“总有山洞什么的,能遮风避雨也好,找一找,总会找到的。”
***
这意外始料不及,人力在自然灾害面前不值一提,无论身份高低、尊卑与否,能活下来,靠的都是运气。
山脚下不远处。
皇帝裹着毯子坐在新搭的营帐之中,面色不虞,眉头皱的老高。
他身旁护卫诸多,只受了惊吓,淋了些雨,没受伤,很快就被护着从山上退了下来。
孟合在门口通报,声音也不像往日那样拉得长长的:“皇上,齐统领求见。”
“宣他进来。”皇帝的话里透着风雨欲来的架势,他怒不可遏,已经发作了一波,钦天监管事的全被他打入天牢打算斩首。
迟迟没有回宫,就是等着禁卫军寻找闵于安的踪迹。
太子同他一道,已然安全了,可闵于安,一想到乖巧像皇后的女儿会出事他就心痛得不行。
“安儿呢?”皇帝问。
孟合在门口拉长了脖子,耳朵高高竖起,公主殿下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禁军统领战战兢兢,咬牙道:“回皇上,下边找过了,没见着公主的影子。路塌的厉害,山石拦路,寻不着路上去,公主她,怕是……”
娇滴滴的女儿家,面临险境,能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皇帝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把捧着的姜汤扔到他头上:“朕养你干什么吃的!废物!”
他腾地站起来,困兽般原地来回走动,勉强平静下来,道:“立刻,召集所有禁军,给朕把山石挪开,没有路就去开路!”
“是,微臣立刻去办。”齐统领顶着他的怒火,大胆进谏,“皇上,此处还不算安全,请皇上移步回宫吧。”
皇帝怒极反笑:“你是要朕一个人逃回去,不管安儿了?”
齐统领几乎五体投地:“臣不敢,臣惶恐。”
“滚下去!找不到安儿你也不用回来了!”
“是。”
齐统领躬身退下,回去命手下多召集些人手,打算连夜开路。
齐文宇就在一旁,看着他发号施令完毕,瞧瞧他的脸色,忐忑不安地开口:“父亲……”
齐父挥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公主到底跑哪去了,怎么就寻不着人呢。”
齐文宇动作一僵,他有心说些什么,犹豫再三还是闭了嘴。
这时候说出来,他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公主找回来了,要问他的罪;公主找不回来,更要问他的罪,何必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
秋猎开始之前。
有一个当禁军统领的父亲,秋猎这么大的事,齐文宇当然得一起跟来。他今日好好打扮了,意气风发,跃跃欲试,想在这场秋猎中一战成名。
齐文宇远远望着更美了几分的公主,心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解不了的痒。
公主,该属于他才对。
他不知道是皇城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可他一心念着的女子却成了别人的夫人!
萧启!
若不是这个萧启,公主身边那人该是我!
他咬牙切齿,恨恨地想,夺妻之仇不共戴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一个出身卑贱的垃圾,怎么配得上金枝玉叶的公主?
他表情阴鹜,捏紧了手里的马鞭。
秋猎,干脆就让这位驸马爷载个跟头吧。
齐文宇特地命人带了没有禁军标识的箭矢,暗地里偷偷跟着萧启和闵于安,这样即便射中也没人知道是他干的。
他不想杀人的。
他只想给他个教训,只想看看这位驸马爷狼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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