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棠溪不轻不重地点头。
树下清凉,树叶间隙里透出几丝光线,丝丝缕缕地洒了下来,森然的陵寝多了些许明亮,让人心口也暖了几分。
江知宜抬眸与她对视,关切道:“殿下还是念念不忘?”
“难以忘怀罢了。”
“殿下该多想想以后,毕竟人都走了,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总是不好。我给你的那本经书看看就好,世间哪里有那么荒谬的事情。对了,我从玉楼春赎了一位姑娘,她邀功似的给了我一本册子。”
江知宜淡笑如浮云,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递到她的面前。
“玉露春里的姑娘都是经过训练,虽说不知为何会被牵连,但它的本事可是很大的,你且看看这本书,当真令我大可眼界。”
“你说得这么神秘,让孤都有些好奇。”秦棠溪伸手取了过来,翻开第一页,眸光凝滞。
接着第二页、第三页……
江知宜笑言:“是不是很震惊?不曾想她们竟连你的喜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看来,早就有人将你当作瓮中鳖了。”
“这册子从哪里来的?”秦棠溪道。
这句话是带着不解与怒气的震惊。
册子上将她与赵澜的过往都写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一些私密的事情都写得周全,背后人的用心很是险恶。
她怒中镇定下来,将册子随意摆在一边,“看来玉楼春干多了这些事,被人连根拔了也是好事。”
“是啊,咎由自取,我见到后也很惊讶,陛下身侧出了探子,您想想这些事情看起来都是秘密,为何书写成册了?”江知宜喟然道。
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吹了过来,吹得枝叶摇晃,簌簌作响的声音更是引得人肌骨生麻。
秦棠溪久久不语,江知宜也不催促,慢慢等候。
良久后,秦棠溪的眉眼平舒展下来,她看向江知宜:“那名女子呢?”
“殿下要见见?”江知宜露出紧张的神色,迎着她的目光胆颤道:“见见可以,您不能要了她。”
“别担心,孤不要夺人所好。”秦棠溪示意她别紧张。
话音刚落,皇帝面前的内侍来了。
江知宜缓步退下,秦棠溪顺势将册子赛入袖中,起身看向内侍。
内侍朝着长公主行礼,笑吟吟道:“陛下说了午后就回去,劳殿下安排行程。”
“陛下在做什么?”秦棠溪问道。
“陛下在与秦相等人说话,现在传了午膳,殿下可要去?”
他问的是可要去,而不是陛下请殿下一同用膳。
秦棠溪心里有数,颔首道:“不必了。”
内侍笑着离开。
秦棠溪捏紧了袖口里的册子,目光在日头的照射下幽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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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后,皇帝一人独坐马车,长公主的马车紧随其后,两人没有说话的想法。
入城后,皇帝回宫,长公主回府,两人也是各自分开。
皇帝依旧去暖阁安置,并没有因此而影响自己努力的心思,长公主回府后将江知宜给的册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有些事情莫名其妙地就对了上去。
她在自己的卧房里扫视一周,想起明姝曾经在客院里住过几日,大部分的时间都同她住在一起。
“来人。”秦棠溪朝外吩咐一句。
婢女立即推门而进,“殿下,您有何吩咐?”
“明姑娘住过的客院可还有人住过?”秦棠溪问道。
婢女摇首:“未曾。”
公主府鲜少有客人,几乎没有用过客院。
秦棠溪立即又吩咐:“她遗落了一本书册,去明姑娘的客院里去找一找。”
婢女应声退下。
秦棠溪心口不定,低眸凝视着册子,不知怎地,忽然有些不安,倘若是真的,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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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太后离京后,宫廷内就彻底安静下来,安太妃时而来走动一番,不然就极为冷清。
乌斯使臣返国,各地就将举荐的武人送入京,长公主将人安置在一处院落里,着人看守,一律不许与之接触。
令人训练半月后,皇帝安排一场宴席令这些武人入宫。
武人与文人不同,文人饱读诗书,举止文雅,武人则恰恰相反,其他不乏有街头浪荡之人。
尚宫局安排之际,特地将坐席隔开,比寻常的距离多了一臂。
春日景色好,草木气息浓郁,又是晴日,在湖畔设宴耳目一新。
同行的还有长公主秦相等人,武人与朝臣分开对坐,皇帝坐在上首。
明姝方从暖阁里出来,精神有些颓唐,落座后努力打起精神,放眼去看,这些人高矮不同,胖瘦不一。
其中不乏有气质明朗的男儿,还有五大三粗的魁梧中年人,形色各异,光看是看不明白的。
皇帝坐下后,不置一语,开席后便是歌舞。
宫人舞姬是受过训练的,春日温暖,脱下大袄,都换上了轻薄的纱衣,莹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清风吹来,一股香气不知从哪里吹了过来,朝臣稳坐如山不动,武人把持不住了,不少人左右徘徊。
内侍暗中将左右观望的人都记下名姓。
歌舞结束后,皇帝依旧不语,宫人鱼贯而入,将菜肴都放置在食案上。
然而一道菜让所有人目瞪口呆,鱼肉是生的,甚至都没有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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