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云汉没有办法,咬牙将信交给了识墨,“务必亲手交给你家少爷,不可声张!”
识墨不明所以,将那封没有署名、封口紧实的信收下,藏在了袖中。
覃云汉目送他进了谢府,终于松了一口气。
却不知谢父早就注意到屡次登门的他,等识墨一进门就将他拦下。
“外头递了东西?”
识墨对近日时常大发雷霆的谢父怵得慌,唯唯诺诺道:“是……是少爷书院……同窗,关心少爷身子,给他写了信。”
谢父眼眸一闪,面上神色未变,朝识墨伸手:“我给他送去,你去煎药。”
识墨抬头看他,以为他是有意同少爷修复关系,借机去探望少爷,于是将信交给了他。
识墨不知道,覃云汉不知道,姜羡余和任逍遥也不知道,谢承则更不可能知道:那封信被谢父阅后即焚,压根没有交到谢承手中。
谢父也只是找机会提醒了姜家一句,姜羡余也许并未去岭南,不如去金陵、杭州寻一寻。
……
半月后,谢承及冠。
谢父道:“既然你不愿再考,那就承起家业,担负起谢家长子的责任。”
谢父闭目回想那封寥寥数语的信,狠下心道:“为父为你取字临渊,要你谨记,他姜羡余是潜渊入海的游鱼,而你,只能做那临渊薄履的岸上人!”
“他能抛家弃族,你不能!你可明白?”
伤势未愈的谢临渊跪于祠堂,赤红着眼咽下喉中血,咽下此生最后的赤诚与天真。
从此套上枷锁,与他的少年天涯陌路。
远在金陵的姜羡余,等了半月只等到谢承行了冠礼、继承家业的消息。
终于明白,他终究无法奢求谢承与他同路。
第四十六章 前世:飘若孤萍过家门而不入……
姜羡余离家第一年,并没有随任逍遥去岭南。
只是最初有些浑浑噩噩,时常发呆出神,不肯回家,也不知去向何方,任逍遥不放心他孤身一人,便邀他一同南下,再做打算。
同路月余,姜羡余才从那种迷茫无助的情境中苏醒,同任逍遥道别,打算独自闯荡。
“你并无在外闯荡的经验,还是随我一道吧。”任逍遥劝道。
姜羡余笑着摇头:“任大哥去岭南是有正事要办吧?我已经拖累你照顾我这么久,不能再耽误你了。”
任逍遥无奈叹气,“那你打算去哪?”
姜羡余想了想:“既然已经南下至此,我打算去南疆看看。”
任逍遥点了点头:“也好,南疆风景秀丽崎岖,风土人情也不同于江南,去看看也好。”
他取来纸笔,一边写一边说:“只是南疆到底不如江南太平,我给你写下一些防毒驱虫的药材,你去药铺配齐带在身上。遇人遇事不要冲动,切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要仗着一身功夫逞强。”
任逍遥顿了顿,又写了一行:“这是我在京城的住所,有事无事都可以给我来信。只是,我不能保证一定会及时答复你。若是有缘,我们京城再见。”
姜羡余接过那张纸,眸光微微闪动,“多谢任大哥。”
任逍遥拍了拍他的肩,“别谢我,都怪我多嘴……还把你拐了出来。在外闯一阵子就算了,别忘了还有家人惦记你,早些回家去。”
姜羡余掩下心底的酸涩与感动,点了点头,与任逍遥道别。
之后便去了南疆。在消息闭塞的寨子过了一个冬天,开春又踏上旅途。
闯过蛇窟,遇过蛊虫,骑过大象,见过孔雀,登过雪山,杀过狼群,历经风霜雨雪,也赏过最美的日出。
可依旧飘若孤萍,心里没有着落。
第二年他离开南疆,途经蜀州,向东北而行。
银子花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就去揭悬赏的通缉令,帮官府抓抓江洋大盗。或者做做短工,挣口饭吃。
几乎每个城镇街边都有摊贩叫卖云吞面和豆花,只要碰上,姜羡余都会吃上一碗。
只是在他尝来,都不如扬州的好吃。
有阵子,他迷上了江城的豆花,在一家酒楼做起临时账房。
这家酒楼没有将豆花视作上不得台面的街边小吃,而是将其作为招牌,主打各式各样的豆花菜式,物美价廉,别具风味。
他能识字会算账又长得俊,酒楼老板一见他就满意,专门将他搁在柜台,一边管账一边招揽生意。
这日,姜羡余正在柜台算账,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男子的怒斥声。
“诸位来评评理,这回春堂的黑心大夫,把我儿子治傻了!”
酒楼里的食客和伙计都探头去瞧热闹,顿时议论纷纷:“不会吧?回春堂的大夫医术高明,怎会把人治傻?”
“小二。”一位食客给跑堂的丢了几个铜板,“去打听打听。”
“哎!”小二接了铜板,立刻就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回来,把事情打听了清楚。
“闹事的是个外地汉子,孤身带着孩子,说是来的路上孩子感染了风寒,昨天发着高热送到回春堂,结果今早醒过来,那孩子呆呆愣愣的,瞧着确实傻了!”
“哎哟!这是烧傻了吧?要我说回春堂的大夫还是不靠谱,不如同仁堂的大夫好!”
“也不能这么说。小儿发热本就凶险,熬不过去的大有人在。我看啊,这都是命,不能全怪人家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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