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以前。”
过了一会儿,阿水问:“以后你还能叫陈三娘吗?”
“能。”
得到肯定的回答,阿水咧开嘴笑:“我想正大光明叫你一声陈三娘。”
“那你要等好久。”
“多久?”
“等西域诸国亡于中原铁骑。”
“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花嫂拿着两根红烛和一把香掀开帐帘,阿水自然而然接过香烛。
明溪撑着重剑起身,跌跌撞撞走到西三帐的东北角。她蹲在地上,抬头看了眼夜幕星河,将红烛和香点燃。
“一路好走,你们下辈子投个好地方,没有战火,没有饥寒。”
回帐篷的路上,阿水忍不住问:“京城就是你说的好地方吗?”
明溪想了想,慢慢摇头:“不是。”
“不是京城,那真的有那样的好地方吗?”阿水满头疑惑。
如果京城都不是,那哪里还能称得上是好地方。
“有的。”
她见过。
明溪肯定地点头。
—
修养两日后,明溪和二豹被带到千夫长的军帐,除了交代事情经过外,就是论功行赏。
起初大家看明溪身上的伤少,还以为其他兄弟是为了护她而死。
直到他们看见悬挂在关口前的二三十具沙盗尸体。
其中有一半人被重剑打死,脑浆迸裂,或者心脉尽断;三分之一的沙盗脖颈左右两侧的血管被割断;剩下的其他人则死于军中的大刀。
所以说,首功是谁,一目了然。
千夫长年近而立,身姿挺拔。
他背着手看向军中唯一的女兵:“二十五营百夫长的位置空缺,以后你就是二十五营的百夫长。”
明溪抱拳道:“是。”
“好了,你退下,”千夫长挥手,“将军要见你。”
这让明溪感到意外。
她抬脚走向西口关的最中央,张副将守在舒将军的军帐外。
见她走来,张副将笑道:“恭喜你,一个月没到就升迁了。”
他送她去大虎那时,和她说升迁凭本事,任百夫长就能有自己的军帐。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明溪抱拳:“客气。”
“进来。”雄浑的嗓音从帐中传出。
明溪掀开帐帘,走进军帐。
舒将军身穿洗褪色的红色战袍,将视线从沙盘转到明溪身上。
“把你们遇袭的地方都标出来。”
明溪看了眼地形复杂的沙盘,思索一会儿,拿起红色的小旗子插在一个个沙丘上。
“你觉得那群沙盗会躲哪儿?”舒将军问她。
明溪仔细观察沙盘地势和那天沙盗们所带的行装,指向距关城百里左右,距西口关一百五十里的一处绿洲。
舒将军皱眉:“兰国?”
兰国是荒漠中的一个小国,说是小国,其实也就是一座城池。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兰国王族、贵族、平民等级分明。
明溪点头:“从前我率军从兰国借路,偶然听到过一些传言。兰国地小人少,还没被灭,就是因为养了一群沙盗。”
沙盗要钱,兰国靠收商贩的过路费不差钱。
“以前他们可以不用依附兰国,”明溪莞尔一笑,“但是现在不行,他们只有依附兰国才能生存下去。”
舒将军瞥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明溪慢慢开口:“我断了他们大当家的一双手,把他拖在马后至少二里地。”
首领受了重伤,他们只有去兰国寻求庇护和救治。
舒将军叩响沙盘木边,若有所思:“兰国……”他沉默片刻,“这事棘手。”
攻打一国,哪怕是很小的一国,都要西域都护府副大都护的首肯。
在没有绝对把握的前提下,国朝不会对西域诸国出兵,怕他们联合起来反抗,得不偿失。
明溪跳过这个话题,说:“我想送一人回京。”
“叶南?”
第95章 女将11
骤然听到阿南的全名, 明溪还愣了一下。
随后她回过神,微微摇头:“他不会回京的,”阿南这个人认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 “阿水,我想把她送到京城。”
“阿水?”这名字一听就像个女子,舒将军问,“她是西三帐的人?”
明溪轻轻点头。
“其实我不喜欢军营里有女人,”舒将军慢慢走向帅椅上, 粗糙的指腹抚过毛光水滑的虎皮, “她们让那些兵卒无心训练。”
明溪皱眉:“这不是她们的错。”
“确实。”
他坐下来,目光直视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那西三帐还是西口关上一任守将留下来的, 比我在西口关的日子还要长。我到西口关也不过两年。”
“我第一次准备拔除西三帐时,她们掀了我的沙盘。”说到这, 舒将军语气里有些无奈。
按照军法,她们都应该被就地正法。
“第二次我放她们走, 她们闹上练兵场, ”他喝了口茶, 接着说,“四个月前, 她们跪到我面前,求我给她们一个容身之处。
“为什么?”明溪不解。
能走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吗?
舒将军盯着她看了许久, 轻轻摇头:“她们不是官奴的后人,就是从沙盗窝救出来可怜人,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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