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妨碍了考试,夏利就会生气。
所以区澜没有带走夏利,而是把他送到了周助的家里。那是一间低矮的出租房,破旧的楼梯踩上去就会发出吱呀声。
他把唯一的床霸占了,抱着夏利睡在上边,两个人贴得超级近。
周助什么也没说,兀自站在阳台上抽烟。
大约后半夜的时候,夏利裤兜里的手机闹铃响了,大公鸡打鸣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显得格外凄厉。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整个人窝在区澜的怀里,而对方睡得正熟,柔软的头发凌乱地缠在他的身上。
夏利:“………”
他费了好大劲才把头发拨开,踮着脚偷下了床,房间内留了夜灯,借着昏暗的光能看见沙发上还躺着一个人。
拐杖靠在沙发扶手边上,周助睡得很沉。
夏利偷摸着走出房间,一路到了小区房附近的公园。这里有秋千架和滑滑梯,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女鬼。
公园距离出租房很近,只要夏利大声呼救,周助就能第一时间赶到,因此他很满意这个位置。
李心词蹲在大象滑滑梯的旁边,出神地盯着象鼻口,那姿态就好像是在等着自己的孩子从里边滑出来。
她还保留着生前的容貌,看起来就是个娴静温柔的女人。
夏利刻意跟她保持了一段距离,假惺惺地搭讪说:“美女好。”
李心词动也不动。
夏利吊儿郎当地说:“白天不是说我会死的很惨吗?现在我来了,美女怎么还不动手呀,该不会是看我长得帅就舍不得下手了吧?”
下一刻李心词就闪到了他面前,没有焦点的双眼直直地对着他,一股腐臭味猛地钻入鼻腔,呛得夏利往后噎了一下。
他拔出木刀挡在两人中间,连连咳嗽着问:“美女多少天没洗澡了啊?”
李心词凄婉的声调响起:“你会死的很惨……”
“行了吧。”夏利退后一步,捂着口鼻闷闷地说:“我今晚就想问你一个问题,程澄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或者说程澄的名字,就像是一个开关,无意中打开了李心词的另一面。
她姣好的面容瞬间溃烂,烂掉的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尖啸声,五指成爪刺向夏利的脸,变得疯狂锐利。
狂暴状态下的李心词速度奇快,夏利的木刀挡了两下之后就被打飞了,脖子也被李心词死死地掐住了。
他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两下,就打算喊周助过来救场,没想到李心词突然松开了手,精神恍惚地跪到了地上。
夏利咳嗽了起来,耳朵忽然捕捉到一道空灵的歌声,很快就消失了,但李心词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伤心地哭了起来。
他来不及细想,抓紧时间问她:“程澄是怎么死的?”
李心词哭得更厉害了,但腐烂的眼眶里什么也流不出来,只能徒劳地抠着脸上的腐肉,断断续续地说:“是我…我害死了程澄,是我,都是我,我把程澄锁在了天台上……那晚下雪了,程澄被雪埋了——”
夏利听得揪心,踉跄地倒退两步,两眼死死地盯着李心词。
夜色无声,公园里只剩李心词的鬼哭,小区的灯光渐渐亮了一盏接一盏,被吵醒的居民推开窗户,走上阳台开始大声叫骂。
“是哪家不睡觉搁那儿吵架呢?”
“有没有良心啊,你家不睡觉,我们还要睡呢!”
“要哭滚远点哭去!”
“小两口别吵了,早点睡吧啊。”
李心词还在哭,他们站的地方正好被绿化树挡着,居民一时之间也发现不了。
夏利举起木刀,对准李心词的心口,“我送你去投胎吧。”
李心词猛地抬起头,脸上已经被抓得没有一块好肉,哀求着他:“带我去见程澄好吗?我只想见他一面,就远远地看着。”
夏利抿着唇,静静地看着她。
现在是凌晨两点钟,游乐场早就关门了,售票的窗口也没有值班的人,夏利从一处矮墙外翻了进去。
他骑在墙头上,李心词已经穿墙进去了,不远处只有粉红色的帐篷在亮着灯。
李心词站在帐篷外,空洞的眼睛对着广告牌上的荧光文字,孤寂的背影透露着浓重的悲伤。
她说:“程澄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我丈夫出轨之后,我们一直吵架,每次都是程澄跑过来劝我、安慰我。”
夏利刚从墙头跳下来,腿部肌肤被磨得生疼,憋着气没说话。
李心词又问:“我能进去吗?”
夏利表情古怪:“你想进就进啊。”
李心词含糊不清地接了句:“我只有得到人的许可才能进。”然后穿过帐篷布,率先飘了进去。
夏利忽然想起刚才翻墙的时候,李心词也小声问了他一句“我能进吗?”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帐篷,接着推门走了进去,程澄坐在桌子后,正在努力地写作业。坐姿端正,认真努力。
李心词好像隐身了,程澄并没有发现她。
听到动静后,程澄抬起头,有些惊讶地问他:“姐姐你怎么变成哥哥了?”
## 还差一个人
白炽灯亮着刺目的光,帐篷内除了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之外,什么也没有。
书包上的小魔仙笑容灿烂,铅笔在纸张上划出悦耳的声音,程澄的字端正漂亮,整齐的像一排排浑圆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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