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天道之所以暂时栖居于他识海之内,只怕是想能够“身临其境”,更好地掌控当下局面,而那些人离天地法则相去甚远,并不能容纳天道的磅礴威能,只有自己可以使天道的容器。
不过如今,他可以是天道的容器,但天道亦可以是他的养料。
天道为了万无一失,冒了极大风险潜入了他的识海,不料却反被他识海中的法则之力困住,无法自如进出,只能借他的五感六识了解外界情况。
可是一旦他将自己的感官尽皆封闭,天道又能看见些什么呢?
他是在赌。
这的确是一场惊天的豪赌,稍有差池输掉的便不只是他自己的更是他师尊的性命。
但他信师尊。
箫声渐渐发挥了作用,而天道暂时的受制之下,那朵天道刻意为之的雷云竟稍稍退去。
“师尊,小心。”他看不见外面的局势究竟如何,只能勉强凭身体本能稍稍感知周遭的杀气,当萧氏众人的恶念被一齐调动之时,落在二人身上的攻击必然无比迅猛。
“再给我一炷香的时间……”他迟疑道,“半炷,半炷足矣。”
他需要尽快化天道的力量为己用。
在他识海之内,天道仍在不住地叫嚣,却是了无回音。
天道全然不曾想过,一贯小心谨慎的萧清毓此刻胆子竟能大到这种地步,将自己的识海封闭起来,完全不怕自己的神魂被损毁。
这、这和他先前所预想的不一样啊!
他的神魂的确在一点一点地削弱,但他感觉不到。
若非法则是一种游离于五感六识之外的力量,如今他只怕就并不能感知到法则的存在。
但眼下反倒因其他知觉的封闭,而使得法则在他“眼里”显得格外清楚明晰。
只消他能借用法则的力量,这些邪念暴露的人,登时便要受到因果报应的反噬!
此刻萧氏众人已然沉湎,而他的父亲却是依旧神志清醒,丝毫未曾受到半点影响。
楚浔一面要化解众人毫无保留的狠厉攻势,一面还要防备萧父的绝强杀招,身上已受了不少伤,若非他先前记忆找回,丹田内的空间亦充盈了无数,早就要体力不支,但如今也不过是苦苦支撑而已。
萧清毓算得极准,半炷香的时间已是他的极限了。
萧清毓不知自己究竟还要多久,他只知师尊只剩下这么久。
时间实在紧迫,萧清毓心一狠,索性彻底放开了紧绷的神志,完全任由本能操控自己的躯体——
他自己就是法则本身,刻意参透或许困难,说不定他的本能本身,才是最有奇效的。
他的双臂不受控制地舞动起来,在虚空之中画出了一个诡异难辨的符号。
而楚浔的剑尖,下意识地也绘出了相同的符号,剑气所过之处,凝成一片霜寒冰雪,而这一个有形一个无形的符号,竟自发融合起来,缓缓升上高空。
下一瞬,萧清毓再也支持不住,眼睛一闭就向后倒去,被楚浔眼疾手快地捞入怀中,因着这一番变故,楚浔一时躲闪不及,生生用后背吃了一记萧父狠厉无比的攻击,这一剑深入皮肉,差一点就要洞穿他的心脏!
幸而于修仙之人而言,只要不曾触及要害,便不会立即致命,更别提他已是仙魔之体,自愈能力极强。
但疼痛仍是避无可避,楚浔的神志有些涣散,唯独剩下一点保护怀中之人的信念才能勉强叫他维持着清醒的状态,剑刃依旧飞速地翻飞,只是准头大不如前,身上又添许多暗伤。
此刻他只剩下一个念头。
半炷香,起码要撑够半炷香……
在他几乎要昏厥过去的一刹那,那升上高空的诡异符纹忽而大放光华,紧接着,一团黑气冲破了萧清毓眉心的禁制,直奔那光华粲然之处而去。
而楚浔腰间的玉佩,此刻亦躁动不安地跳跃起来,很快挣脱了腰上细绳的束缚,同样直奔那符纹而去。
恍惚之间,楚浔看见了噬灵藤、鬼灵芝、天狼以及他的玉佩,都出现在了那团耀目无比的光影之中,而祭台上激战的众人,也都被那光影一时之间迷住了心神,攻击的动作暂停了一瞬。
而下一刻,楚浔在那光影之内,看见了一片熟悉的衣角。
楚浔下意识看了一眼怀中之人的衣角。
……不一样?
不是他的毓儿,那会是谁?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楚浔只觉怀里昏迷过去的人指尖忽而动了动,扯了一下他已然有些破损的下摆。
和刚刚在天幕之中看到的那一眼一模一样。
是他自己的衣角。
这是什么意思?
楚浔罕见地迟疑了一瞬,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觉一道诡秘无比的力量忽而充盈了他的四肢百骸。
而他身上原本纠缠不休的痛楚此刻也都尽皆消弭,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不论位置和深浅,竟然全部在一瞬之间愈合如初。
便连仙魔之体,都不曾有这样可怕的功效!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强大莫测的力量,便连从前贵为天枢星君之时,也从未有过这等强大的力量。
连仙元也不可能匹敌的力量。
楚浔诧异地看了自己的指尖一眼。
那里,正蕴藏着无比可怖的力量,随时都要勃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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