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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页
    “我也有了割舍不下的人,造物主爱上被造物,很讽刺吧。”
    本应命途相悖的兄弟,到底还是走上了同样的路。
    苍天河离去之前,唤醒断蛇一击斩断束缚苍的镣铐锁链,那是苍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位被兄长赋予了灵性的剑灵。
    断蛇与寻常剑灵不同,本体断剑中本无魂灵寄居,是苍天河给了他精元与血肉,使得自己一缕魂融入其中,创造出全新的灵物。
    所以他们的关系并非主仆,更非捕食者与猎物,而是造物主与被造物。
    苍天河将白虹交在苍手中,匆匆将他送往凡界,苍仍担心他的安危,连连追问:“兄长你呢?我若走了,兄长该怎么办??”
    那人只对他笑说:“放心吧,我有免死金牌。”
    随后消失在云海。
    这不是苍第一次到往凡界,却是最绝望的一次。
    他没有熟识的故人,不知该何去何从,只有一把沉寂的锋刃睡在怀里,不知何时才能苏醒。
    苍在人间流浪了很多年,看过了兄长口中的潮起潮落,花开花谢,见惯了人情世故,生离死别,可他仍旧没有归宿。
    三十岁那年冬天,自逃离寒谷后再没有唤醒白虹的苍做了一个决定,他离开凡界转往修界,踏入佛门,为自己的复仇之路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他披着风雪深夜来到无相山,那时的佛宗掌门人渡恶大师亲自招待了他,将他迎入灯火通明的大殿。
    相顾无言,苍不知如何开口,索性装哑。
    渡恶大师拂去他肩头落雪,替他解下破烂的披风丢在炭火里,烧成一把灰。
    渡恶大师说:“老僧深知施主从何而来,将往何处而去,若没什么牵挂,便留在佛宗吧。”
    “大师,您既知我将往何处去,那请问,我这辈子能得善终吗?”
    渡恶大师笑而不语,眼中泛着一丝担忧与无奈,苍便知自己还是逃不过这该死的命。
    他又问:“佛宗能给我想要的吗?”
    “至少你与他,在人世的近百年都可平静安稳。”
    听了这话,苍心里有了底,起身拔下簪子散下一头长发,俯首跪在佛前蒲团。
    “我愿皈依佛门。”
    渡恶大师执刀为他剃去头发,看着自己命途前三十年蓄下的烦恼丝,苍有些不舍,转瞬一笑而过。
    “施主,为何苦笑?”
    “我所留恋的过去没有一点值得我留恋,我恨不能洗清自己的记忆,却是难以割舍……父亲,兄长,还有……”
    他试探着伸出手想握住白虹,悬在中途,滞了许久。
    渡恶大师慈祥的抚着他的头,无奈又心疼。
    “今日起,你的法号便唤玄难你尘缘未了,这发不剃也罢!”
    “这不合佛门规矩才是。”
    “佛济世渡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愿收容你在佛宗安度些时日,你不必为此忘尘,你有太多太多的事未尽,便放心大胆的做吧!”
    自此,苍开始了新的生活。
    他以玄难的身份在佛宗谋得容身之地,辟了一隅远避尘嚣的静地独自修行,可他修的功法却与无相佛道背道而驰,一念入了魔,成了佛宗人人避而远之的妖僧。
    渡恶大师见了他为邪功改变的妖艳面容不住叹息,似是早已预知,又无力阻止。
    他问玄难:“你可后悔?”
    玄难笑笑,两手支着下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老和尚,您认为小僧该后悔吗?”
    大师摇头不语,玄难又道:“入了佛宗的这些年,小僧从未设法唤醒白虹,却是潜心修炼邪功,旁人见了都会觉着小僧是个疯子,但小僧这里却是清醒的很。”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笑的惆怅。“不知是旧时落下的遗症还是什么,小僧心口时常痛的死去活来,夜里惊醒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直到昏死过去再醒来,那疼才稍有减轻。小僧一直觉着那是白虹给我的惩罚。”
    “他沉寂始终,从未醒转。”
    “是啊,但他与小僧心意相通,明白我接下来想做些什么,所以他在设法阻止我。”
    玄难拈起颗葡萄丢进嘴里,酸的挤眉弄眼。
    “但他也清楚小僧驴一样的性子,不妄想说服打动我,便只有让我吃些教训。呵,这就是男人吧。”
    “阿弥陀佛……”
    渡恶大师念着佛号,不住摇头,玄难却十分恶劣的往他嘴里也塞了颗酸倒牙的葡萄,看老和尚也表情扭曲,前仰后合笑了许久。
    根本是个童心未泯的孩子。
    笑够了,又觉得空虚,玄难的笑凝固在脸上,神情变得悲切。
    “所以就算是超脱尘俗的老和尚您,也避免不了外物摧残,小僧也是一样……只要想到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再疼再苦,也忍得下去。”
    “可你不曾问过这是否是他想要的,贫僧想,若是没有你,索然无味的未来,他是不屑涉足的。”
    “……可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为此毁去本有的根基,修炼一身为世人所不容的功法。很讽刺吧,我生于苍氏,没有铸剑的天赋,倒是这邪功与我契合得很。老和尚,您难道就不想知道我炼了什么?”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玄难“噗”的一声笑了,“不是罪过,是销魂术,我是为让他彻底遗忘这一切,包括,他曾身为剑灵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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