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佛宗时我不爱念经,老和尚也不会怨我,只有这句诗他要我抄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玄难的禁咒解除,我才知道真正的意义所在。”
不堪气氛如此沉重,风长欢先扯出个笑脸。
“不说伤心事,今日九千岁的出现让为师诧异,不过也亏得他现身,为师才想起陈姑娘的禁咒不是全无办法。”
“师尊的意思是……”
“修界只道东海桃源为医宗,却鲜有人知超然物外的一族也善于疗愈,并与桃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你是真心想帮她,怕是要跑一趟苦海了。”
“师尊说的是潮生鲛人吧。”
“潮生族早年隐居东海,受九重天与修界猎杀,不得已避入深海,如今是否有族人幸存都是未知,为师觉着能遇上他们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两条性命摆在面前,总不能坐视不理。”
他就是心软,对谁都是如此,虞扶尘再了解不过,清楚东海这一趟是不得不去了。
不过他隐隐觉着风长欢在这个时候提起潮生族是另有所图,是为调虎离山也说不定……
本就不想接这苦差事,一想到要把师尊一人留在雪霭城面对心思各异的各方势力就觉着不爽。
“师尊,听说潮生族对人很不友好,我莫名其妙找上门去,不成了鲛人腹中骨都是三生有幸,这事不大靠谱。”
风长欢佯作无奈,一瘸一拐蹭回榻上,心知要让他的小野狼心甘情愿,除去洗清罪名还得再有些诱惑的筹码。
老狐狸终归是狡猾的,就算一本正经,那也是严肃的狡黠。
“狗徒弟大了啊,中看不中留,一天到晚唱反调……”
“……”
这老家伙……不似红眼老鬼那般上床诱人下床害人了,又开始委屈巴巴哭唧唧,关键是他……还很吃这套。
结果自然是虞扶尘败下阵来,不得不踏上去往东海的旅程。
于是数日后的雪霭城外:
“师尊,伤还疼不疼啊?想不想停下歇会?有没有口渴,要不要喝点凉茶?……不行,这茶太冷了,我给你捂捂,你要是累了可以靠在我怀里歇歇,我不会动手动脚的,真的!”
“……行止,为师有个问题。”
“师尊你说。”
“你、为什么……说话的时候总喜欢把手放在为师腿上解裤带???”
作者有话要说:“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出自《无题》。
“鸳鸯被里成双对,一树梨花压海棠”出自《白衣裳》。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出自《思微之》。
第60章 南海有鲛人
南海有鲛人, 东南之交苦无边。
早年万受谷还没介入修界时,鲛人与诸多灵物被视为滋补上品被大肆捕杀, 数年后销声匿迹。
去往苦海的船上, 风长欢披着厚被在船头吹着海风,腿上还趴着只垂耳的黑兔。
“传说人鱼膏脂可制成烛蜡, 长明不熄, 人鱼晶泪有回天之能,才刚咽气的人只要滴在口中半滴,不消半日就可复生。”
“太玄乎了些,只怕是病人陷入假死状态才缓回意识, 就算入药也没有起死回生的神通。师尊,这鬼话你真信?”
“自是不信, 但病急乱投医这话也是真的, 为了陈姑娘总要试上一试。”
见虞扶尘满脸疑惑, 风长欢笑道:“行止,师父想让你知道血缘亲情为何物,这世上……没有比新生降世更令人期待的事了。”
后者听他这话更是不解,挠了挠头, 没好意思追问, 只等他将缘由娓娓道来。
“当年我离开佛宗时还是个少年, 迷惘许久,不知何去何从,受人指点前往天虞,冥冥之中似有机缘注定, 在那里我遇到一位身怀六甲,却满面愁容的妇人。”
将得贵子应有喜色才是,彼时的风长欢不解,便去询问妇人可是有困难之处。
“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有道门仙长路过此地,说咱家门楣有黑气缠绕,不日将有祸事临头,他细算一卦,奴家生子时将受血光之灾,不久于人世。”
“如此,夫人可是想消灾延寿?”
妇人叹道:“并非……夫君久病不愈,高堂都已驾鹤,奴家一人撑起这个家实在艰辛。奴家吃了一辈子苦,只愿这孩子生的健康,莫要被灾厄牵连,日后活的潇洒恣意,莫要被世事所扰。”
风长欢默然,探着妇人的脉象,悄悄将灵力注入她血脉中。
这段回忆结束后,他对奋力摇着船桨挥汗如雨的虞扶尘道:
“我们师徒的渊源能追溯到你还没出世时,当时我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对小崽儿的兴趣只在于喜欢可爱的事物,但要我寸步不离带大一个孩子还是不容易的。那会儿我可是每天都担惊受怕,夜里时常会惊醒,总要去探你的鼻息,生怕养不活你,所以啊……行止,我不能漠视陈姑娘的苦难。”
当爹又当娘的六年,就算是个内心刚强无比的男儿也会生出母性,难怪那时他会莫名其妙道出一声“为母则刚”。
其实虞扶尘猜到明斯年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救助陈师妹的原因,只是不愿相信。
“师尊,陈师妹她……”
“腹中的是死胎啊……就算明知无力回天,我也要想办法帮她度过险关。”
估摸着差不多了,风长欢示意虞扶尘上前,把水烟杆咬在齿间吧唧着嘴,后者隐约见他眼中又有红光乍现,忽而有了不妙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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