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实话实说,一路上走来,洛月明大致揣摩出了鬼界十二重是做什么的,就好比人间的风月观,行得都是些皮肉事。
扶摇生得又不丑,年岁还小,来到这种地方,指不定被人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光看宋子轩便知,扶摇的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届时恐怕又要亲眼目睹一番不可言说之事。
长情一心要寻回扶摇的元神,也不待二人答应,率先追随长明灯去了,洛月明生怕这货误打误撞,回头把自个儿也赔上了,遂偏头同谢霜华互换一个眼色。
二人心照不宣,双双跟了过去。
一路上那长明灯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异常的亢奋,带着三人九转十八弯的,还真他娘地寻到了一处洞府。
入目满是自头顶悬下的鲜红色幌子,以及绢丝羊角灯,散发着昏黄的暖光,在头顶暧昧不明的晃晃悠悠。
才一驻足,洛月明就特别没出息地打了个喷嚏,只觉得此地诡异阴寒,说不出的瘆人,好似有一双眼睛自他们靠近,就一直藏在暗处,偷偷打量着三人。
“心魔……”
“嗯?”
洛月明话才一出口,立马被谢霜华凌厉的一记眼神生生逼了回去,舌头一打卷,赶紧又道:“大师兄,这里是第几重鬼界,大师兄可知晓?”
谢霜华的脸色稍霁,这才抬眸逡巡一周,淡淡道:“若我猜的不错,应该是第七重销魂殿。”
洛月明一听这个第七重鬼界的名字,立马就知道这里不简单。
若说第一重是人间烈狱,第十二重是淫邪窟,那么这个第七重居然颇有几分人间勾栏院的意思。
不仅周围景物半明半寐,还依稀能嗅到淡淡的胭脂水粉香。
长情可不管这里是第几重,也不管是销魂殿,还是什么修罗殿,一心都是师弟扶摇。
当即追随长灯的指引而去,才一踏上台阶,那地上的红毯就怒盛着诡异的幽兰,仿佛在迎接几人的到来。
“你别冲动,此地诡异,千万别着了什么道!”
洛月明赶紧追了上去,觉得头顶垂下的幌子碍事,还伸手扯了一下。
忽觉有液体滴落下来,抬手一摸,一片鲜红,洛月明的喉咙骤缩,缓缓抬起头来,入目就是一张放大的苍白俊脸。
当即唬得他赶紧往谢霜华怀里一蹦,两腿往人腰上一夹,抱着谢霜华的脖颈嗷嗷乱叫:“大师兄,大师兄!一张脸,好大一张脸!”
“身为玄门弟子,自幼就少不得与一些行尸走肉打交道,你此前并非没遇见过比这更可怕的东西,也未见你吓成这样。”
三个人同行,一路上谢霜华和洛月明都腻腻歪歪的,长情看了不爽,又不太敢讲,此刻终于抓着了机会,忍不住道:“哪怕是个女修,也没你叫得凄惨……啊!!!!!鬼啊!!!!!!!!!”
话音未落,就见那长情宛如疯兔,明明上一刻腿脚还在往前迈,下一刻就原地转身,极迅速无比地折身往后一跃,脸色都白了几分,颤声道:“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到底是人是鬼?”
谢霜华:“……”
洛月明:“……”
“说!你到底是人是鬼!”长情提着剑,厉声呵斥道:“再要装神弄鬼,休怪我不客气了!”
洛月明道:“我说小道长,你怎么说也是玄门弟子,自幼便同行尸走肉打交道,怎么还会怕这种东西?”
将此前长情嘲笑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洛月明翻身从谢霜华身上下来,深吸口气,提剑去挑开面前的幌子。
入目就是一张惨白的俊脸。
其实说是脸,也不准确。
准确来说,这是一张新鲜剥下来的人皮,鲜血淋漓的。
此前滴落在洛月明脸上的血迹,想必就是从这人皮上滴落下来的。
不仅如此,仔细看来,这人皮的主人是个貌美少年,观面容也不大,五官精致,还颇有几分病美人的意思。
冷不丁落下来,也幸亏洛月明胆子大,要是换个胆小的,恐怕早就吓死了。
洛月明惊魂未定,比较好奇能把长情吓到鬼哭狼嚎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于是壮着胆子要凑过去瞧一瞧,谢霜华极有先见之明地拉了他一下,摇头道:“月明,不许胡闹。”
就这么一句不许胡闹,洛月明差点还以为是心魔沉睡了,再定睛一瞧,大师兄的头发仍旧是雪白雪白的。
遂摆了摆手,洛月明无所畏惧地说:“怕什么?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难道还会被这鬼东西吓到?”
缓步行了过去,提剑欲将垂下的鲜红幌子挑开,哪知还未来得及挑,那红色的幌子就已经开始动了起来,洛月明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壮着胆子抬眸一瞧。
却见那头顶淅淅沥沥落着粘稠的鲜血,顺着幌子蜿蜒流下。
嘀嗒—?—嘀嗒—?—
也是这会儿洛月明才知晓。
敢情这些幌子并非一开始就是鲜红的,而是被鲜血染红的。
再顺着鲜血流出来的方向望去,洛月明才一昂起头来,倏忽一下,自头顶坠落什么东西下来。
骤然一看,好像是个人,眼珠子凸得很高,血淋淋的,皮肉下好似有蛆虫涌动,几乎将皮肉都撑开了,涌出雪白的,还在吞噬着血肉的乳白着小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