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觉得是她爹只喜欢弟弟不喜欢自己,后来她从厨娘嘴里听说,是娘亲不想让她爹和她相处,怕她被带坏了。
现在,看着朝自己伸出的那宽厚的大手,小小的苗开云觉得,或许大家都想错了,爹爹并不是不喜欢自己,他也没有大家嘴里说的那么坏。
他还让弟弟给自己糖呢,以前家里人只会说:“阿云你是姐姐,你要让着弟弟。”
“阿云,弟弟是家里的顶梁柱,你要对弟弟好。”
可从没人对弟弟说:“你有好吃的要分给姐姐一半儿,吃独食要被打断腿呢!”
或许,是大家对他有误解?
这般想着的时候,阿云心里紧张,手里紧紧地握住弟弟给自己的糖,用力的抿着嘴,慢吞吞的挪着步子,试探性的往她爹那边儿走了两步。
时砚见人动了,上前两步,一弯腰瞬间将人抄近怀里,左手儿子,右手闺女,两个孩子稳稳地坐在他胳膊上,感觉新奇极了。
阿云心想:“这是爹爹第一次抱自己呢,和奶奶,娘亲的感觉都不一样。”
“饿了没?”
虽然是这般问的,但时砚脚步径直往门外走,目的很明确,和隔壁人家借油盐酱醋。
他可还记得这家里以前是有专门的厨娘做饭的,不管是苗家老太太,还是他那已经没了的夫人,从来就不擅长这些。
他夫人苗凤花还在的时候,虽病的起不了身,但余威犹在,家里马夫厨娘都很听话,伺候人也算尽心。
等苗凤花去了,下人们卷款跑路,家里没个主事人,老太太不是个能拿得起来的,全靠大女儿来回奔波支撑着,勉强将二女儿的葬礼给办了。
就这样的人,指望她做饭?
不是小看他这丈母娘,实在是方才一进门,他只瞧了一眼,对方就买了点儿蔫吧菜,问题是之前家里的锅碗瓢盆差点儿都被人给搬空了,还能好心的将柴米油盐给剩下不成?
时砚将事情简单给两个孩子解释了一番,敲开邻居家的大门,邻居出来后瞧见是他就没个好脸色,又看见怀里的两个孩子,将一脸的不耐都忍回去,挤出一个笑脸道:“阿云小宝来啦?”
小宝嘴甜,小嘴叭叭的朝人道:“王奶奶,小宝家里要做饭呢,没有油盐酱醋啦,能不能借您家点儿,赶明儿等爹爹有钱了一定加倍还给您!”
就连沉默寡言的阿云,也鼓起勇气,用清凌凌的眸子看着王奶奶:“赶明儿阿云和大姨学会了做绣活儿,换了钱儿就还您!”
王奶奶被两个孩子说的哟,对时砚有再多的不满也硬不下心肠,恨恨的一咬牙瞪了时砚一眼转身进屋,很快小罐子小包裹的递出来好几个。
两个孩子在时砚怀里,正好和王奶奶对上,欢快的从老人家手里接过来艰难的抱在手里,一个劲儿的感谢王奶奶。
时砚转身进自家大门的时候,还能听见老太太的感叹:“真是造了孽了!”
时砚微一挑眉,不置可否。
人没到厨房门口呢,就闻到满院子呛人的烟味儿,待仔细看去,老太太将厨房给整的烟雾缭绕,别说做饭了,就是烧火这活儿,老太太大概也只瞧着家里厨娘做过吧。
时砚赶快将两个咳的惊天动地的孩子放在院子门口,进屋将老太太从厨房扒拉出来,让三人待在一起。
自己捂着口鼻进去将厨房门窗全部打开,将灶膛下面潮湿的冒着黑烟的木棍儿抽出来扔进外面防火的水缸里。
打量了一眼厨房的整体布置,三两下将火引燃,给锅里添上热水,很快厨房的烟雾散了个干净。
外面迷茫的祖孙三人便听见从厨房传出来咄咄的切菜声,还有热菜下锅的声音,以及砂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
莫名的,这个悲伤了很多天的宅子里就多了一分烟火气。
也说不清楚这个家里有多少天没经历过这样温馨的场景了,看见厨房里灶火映照下那一抹挥洒自如的身形,三人神情都有些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传来饭菜的香味,虽然一家人还在孝期,不能吃荤,可闻着那个味道,叫人肚子不由自主的响起来。
小宝嘴角流下了不争气的口水,双手托腮,眼神迷离,皱着鼻子道:“真好闻啊,像松鼠桂鱼的味道!吸溜,一定很好吃。”
很少开口说话的阿云也学着弟弟的样子,闭上眼睛皱着鼻子道:“是糖醋排骨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又软又糯。”
小宝吸吸鼻子:“还有糯米鸡,我仿佛闻到糯米味儿了。”
阿云鼻尖抽动:“还有桂花糕,里面加了两勺蜂蜜的那种。”
正在里面清炒时蔬的时砚:“哼,想什么美事儿呢,饿出幻觉了吧?全素宴的味道!”
炒菜的间隙,时砚抽空找出没被人扒拉走的两截儿蜡烛一并点燃了,将往日里厨娘下人们吃饭的桌子擦干净,蜡烛摆上去,这就是今儿吃饭的地儿了。
饭菜上桌,时砚招呼几人吃饭。
老太太一直保持沉默,她有些看不懂时砚的套路了。
这个家里已经一无所有,账面上的钱被几个掌柜瓜分干净跑了,家里的银两,早在女儿去了的第二日,便被下人们卷跑了。
一贫如洗,不外如是。
剩下这个值些钱的宅子,也是个空壳子,现在出手肯定会被压价。三间铺子房契地契是自家的,可铺子还欠着供货商一个季度的银钱没还,人家早就上门讨过债了,她的压箱底儿的首饰都给人抵押出去还债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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