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婆连忙催促:“小麦,你快听听,你妈说什么呢。”
刘小麦马上把耳朵贴过去,就听见张秀红同志念叨着:“这老虔婆撞得我可真疼啊……”
“……”刘小麦挤出来两行鳄鱼泪,哽咽起来,“我妈在说,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哎呦天老爷哦,这真是可怜哦。”四婆听了都不忍心,“你奶怎就那么狠心呢?”
刘老太终于反应过来了,硬着声音说:“放屁!我怎么不知道她怀着了!”
张秀红是不可能怀了的,要真怀了,昨晚上还和她滚在地上干架?
“奶,你就承认了吧。你不是说给我妈找人算过了,这一胎又是丫头片子,不如不要吗?”刘小麦悲伤地驳斥她,刚说完又捂住嘴巴,一副说错话的样子。
但是大家都听见她说的关键词了——
“算过?刘老太,你思想有问题啊,居然还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其中四婆尤为愤怒,简直是正义的化身:“我单知道你这个老太婆重男轻女,没想到你还崇拜牛.鬼.蛇.神,我们松梗大队怎么有你这样的败类!”
刘老太憋屈的眼睛都红了。
她声嘶力竭地吼着:“我不是!我没有!”
但是没有人会相信她,谁搞了这种事也不会承认自己搞的。
“难怪你昨晚就追着红子打,你就是想把红子这胎打掉啊。”
大家都在同情张秀红。
谎话连篇的害人精刘小麦还在那里哭得跟死了奶奶一样。
刘老太急火攻心,抬起巴掌就要过去轮刘小麦耳掴子。
“住手!”
一道威严的大喝声及时制止了她。
大队长吴国安到来了。
瞥了一眼张秀红那里血腥的场面,吴国安发怒了,“有什么好看的?都有什么好看的?”
有媳妇大胆道:“大队长,我们不来帮着红子,红子被她婆婆磋磨死了都没人给她出头!”
“可不是,刘二柱又是个窝囊的,一向立不起来。三个孩子都小,能干什么啊……”
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大队长,我要举.报,刘老太搞封建迷信!”四婆真不愧是刘老太头号黑粉。
吴国安直皱眉。
其实他在来的路上,就听见这边骂骂咧咧说这件事了。
“我没有啊!我冤枉啊!”
刚刚还凶的要命的刘老太又拿出来她那老一套,坐在地上蹬腿哭。
老刘家的人都听到动静了,连姚静都走出来了。都尴尬的不得了。
潘桃和刘大柱躲在边上不敢吭声。
主要是他们太了解刘老太了,觉得刘小麦说的那事,刘老太确实做得出来。
至于刘老太究竟做没做——
他们哪知道呢,光知道刘老太现在跟他们不亲了,就算做了也不会跟他们说。
这么想着,潘桃和刘大柱都把目光看向了姚静。妈要真做了,姚静肯定是知情人。
姚静看着吴国安:“刘小麦在说谎,根本没有这件事,我妈没有找人算过命。”
“奶奶!”福宝一下子扑向刘老太,心疼地抱住她。
刘老太老泪纵横,可怜的不得了。
“奶说要送我念书,后来不承认了,就说我们在说谎。奶偷用了我妈的肥皂,不想让人知道,就说我妈说谎。现在又不想承认自己找人算命过,就还讲我说谎!”
刘小麦黑亮的眼睛里燃烧着不屈服,悲愤地站起来。
“怎么在老刘家,遇到事了都讲我们二房说谎呢?我才念书,我已经有了信仰,我的信仰教我说真话,这才是好孩子。”
她直直凝视着姚静的眼睛:“三婶,你有信仰吗?你敢用你的信仰保证,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吗?”
姚静的瞳孔狠狠地缩了一下。
她的信仰……
吴国安看到姚静陡然变白的面孔,再看到哭天抢地的刘老太时,心里就无比腻味了。
一转眼又看到虚弱的话说不出来的张秀红,他厉声道:“先把张秀红同志抬回去!”
“我来了我来了,”刘二柱同志满头大汗地赶到了,一见这场面就崩溃了,“红子,你、你怎就这样了?”
刘二柱身后跟着刘小麦的二姨夫,这是他刚刚从老张家搬来的救兵。
“妈,你好狠的心,那怎么说也是我们老刘家的种啊,亏得我还带了红子娘家人来劝你……”
刘二柱还不知道刘小麦临场发挥了一通,把主题升华到刘老太信仰问题上,他们之前没通过气。
刘小麦赶紧打断他:“爸,你快带妈去卫生所看看吧,妈都说不出话了!”
多说多错,多说多错,别演了爸。
刘二柱和她对视了一下,颓丧地抹了把脸,然后熟稔地把大门一拆,把张秀红抱到门板上,和刘小麦二姨夫一前一后抬着张秀红去公社卫生所。
刘小麦带着她的大妹和小弟在旁边跟着跑。尤其刘小麦,又瘸又跑还飙泪,一看就是老戏骨了。
七十年代的乡下老百姓不知道老戏骨,只知道刘小麦不容易。
刘老太偏不信邪,一咬牙也要跟去看个究竟。
“别去了妈。”刘二柱背对着她挥了挥手,“你给红子缓一口气吧,别赌在红子眼前逼死她了。”
“是啊,刘老太,你怎么好意思跟着的。你跟着去不是添堵吗?存心不想让红子好。”旁的人也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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