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命在,才能继续拥有珠宝,不是?”他的目光还停留在珠宝上,痴迷地笑着。
从大箱子里拿出来四根,二两重的实金金簪,放到床头柜里。拿出来那个小箱子,将大箱子依依不舍地推到床底下,看看天色,又拿出来一个银元宝,悄摸摸地来到厨房,掏出银元宝,要大厨给他四个好菜。
大厨房的人,都是谁有势力巴结谁,大家族里头,有势力的奴仆比不得宠的公子夫人还有脸面。楚王的二弟马上要就藩,出去做郡王,大厨本不想搭理楚王二弟的小厮,但是,银元宝没有人讨厌。
这小厮拎着一壶好酒,又付钱,要人帮忙把菜送到他屋里,回来屋子后正好天黑,他拿出来那四个金簪,放到一个精致的素色大荷包里,揣在怀里,去请楚王新得的一个侍妾的丫鬟的兄弟。
四根蜡烛的烛光昏黄,面容猥琐的男人几杯老酒下肚,亲娘老子都不认识,见到这小厮掏出来荷包,慢慢打开,眼睛就直了。
“好兄弟……这……”金子的光芒比蜡烛还亮,男人目光贪婪,话音没落,手就伸出来。
小厮眼里闪过一丝鄙夷,暗骂脏地方出来的人,就是眼皮子浅。
男人醉意之下,目光全盯在簪子上,自然没看见。小厮也会表演,一把夺过来荷包,声音严厉:“先说好~~”
“好好好。”那个男人一脸急迫,“从今天起,你是我亲兄弟,要我做什么,只管说。”
小厮语气轻松,表情也轻松,一派优越的模样:“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点点小事。”
“快说。快说。”
“有人托兄弟,给你妹妹伺候的那位,送一份礼物。”
“……好说好说。”男人出身市井泼皮,平时就靠在青楼做丫鬟的妹子养,哪知道妹子有造化,伺候的花魁进了楚王府,他也跟来,行头一换,就从泼皮变成亲王府下人。
他的眼里,男女之间就那么点事儿,甭管皇字头的,还是街头的。他的第一反应,妹子伺候的花魁万里挑一的长相身段,楚王喜欢,楚王的弟弟喜欢,楚王的弟弟平时不敢,如今楚王外出……
楚王的二弟,可不是要自己的小厮,开始牵线?
他嘿嘿地笑着,面容看起来更猥琐:“兄弟我都明白,保管给做好。”
小厮不相信他,生怕他拿着箱子自己跑了:“我现在,就抱着那礼物,去找你妹妹。你和我一起去,路上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我送礼物给你妹子。”
这男人笑得更“热情”:“兄弟这方法好。我和你说,我那妹子,虽然没有那位的身段,但也是一个妙人~~~”
小厮一阵反胃。
两个人一前一后,男人拎着灯笼,小厮抱着箱子,装作一副少年慕少艾的模样,跟着那男子来到那位内外院的圆月门口,小厮使出一个银元宝,守门的婆子给报信,那男子的妹子急匆匆地来到。
小厮拎着灯笼,闪身避开一边。
那丫鬟也没注意他。瞧见哥哥的怀里抱着一个紫檀木箱子,误以为是那位侍妾以前的恩客,托人送来的礼物,也没太在意,只闻到哥哥醉醺醺的酒气,叮嘱他不要乱吃酒,接过来箱子就急匆匆地回去。
岂不知,当天夜里,那位侍妾,打开箱子,一开始被这从未见过的,尊贵大气的头冠美得心惊肉跳,接着,吓得一屁股跌坐在梳妆台的地砖上。
这是一个女子的头冠。冠的上部,九条点翠行龙——正中一条大龙,大龙口中衔有一串珠穗,中间是一颗硕大珍珠,其上点翠华盖,下则垂饰珠结……左右两侧各有,一二三四条小龙,八条小龙口内皆衔挂珠滴……
她从未见过的,珠光宝气,珍贵豪华。
她起身,目光痴迷地看着,颤抖着右手要触摸这头冠,却又急冲冲地去里间净手,再回来,恭恭敬敬地翻过来头冠——果然是六博鬓。
侍妾的脸色发白,浑身冒冷汗。
江南花魁出身的她,打小儿熟读诗文,能诗能文,她自然认出来,此乃六博鬓。
六博鬓,比亲王王妃的四博鬓多两道。九龙四凤,赫然是一国之母,才能佩戴的九龙四凤冠。
她的心跳出来胸腔,她知道她应该赶紧砸烂它,扔了它。可是在她的眼前,这无比尊贵的七彩宝光闪耀着,诱惑着她,她只要伸手,戴上,就能体会一国之母的荣誉……
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她激动得不能自已,眼睛瞪出框,全身的肌肉都抖起来。
家境中落后,被迫落入风尘的凄苦,周旋于各位恩客玩弄各个男人的骄傲,身在贱籍的自卑,进入王府后起来的野心……都在这璀璨的宝光下无所遁形。
她自负比男人聪明的脑袋,无力思考;一颗心,都是那代表天下女人至尊的九龙四凤冠。
兴王给楚王的侍妾,送来九龙四凤冠,是要楚王沾上谋反的嫌疑?东西厂和锦衣卫在湖广的探子,都明白事情闹大了,一面严密监视这个侍妾,一面赶紧给北京送信。
信件以最快的速度,奔驰在湖广到北京的官道上,比楚王更快到京。
那天中午,天气晴朗,皇上正和锦衣卫指挥使徐景珩,在一个寺庙用素斋。
皇上自从获得那“给孩童传递祝福和力量的方法”,就一心要再去爬山,下雨天一过就赖着徐景珩,哪知道在半山腰遇到一个寺庙,他一时好奇,停下来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