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娘道:“孩子最是惯不得,若是抱惯了睡,往后就得要让人抱着睡。虽说宫里是不缺人,从前陛下却总说,孩子就是不能惯,陛下当年也没叫人抱过几回。”
两个陛下,听在旁人的耳中,却是哪个都不会分不清,平娘指的究竟是谁。
曹恒点了点头道:“嗯,母皇说过,孩子不能惯,还说男孩要穷养,女孩要富养。穷养是要养得孩子耐摔耐打,富养是为妨着女郎被一些外物所迷,叫人骗了。”
这些曹盼曾经也与曹恒说过,话,曹恒都记得。
“先帝还会给陛下说这些育儿经的话?”夏侯珉好奇地看着曹恒,难以想像曹盼会跟曹恒说这些。
曹恒点点头,“会啊。兄长姐姐们初初带孩子进来见母皇的时候,孩子玩的时候,骂啊打啊叫的乱成一团,母皇也不嫌闹,时常看着一群孩子跟我说,以后我的孩子要怎么养。”
顿了半响,夏侯珉也想起来了,宫中因为只有曹恒一个孩子,曹盼的兄长们的儿孙都比曹恒要大得多,曹盼又是一个大方的,凡是后辈进宫,她是见一个赏一个,哪个都不落下。
以至于他们都喜欢逢年过节的时候带孩子进宫给曹盼请安。
曹恒道:“你家的侄儿们,母皇就说了,叔祖父教得极好。”
这时候还夸起夏侯惇来,夏侯珉笑了,“是,祖父为了教好我们是费尽心思了。”
“所以,皇后,将你的大皇子放下来,以后让他自己睡,自己玩。你还给他取字谨之,你先谨之吧。”曹恒凉凉地看了夏侯珉一眼,夏侯珉讪讪地将曹承放下。
平娘道:“抱还是要抱的,只是不能常抱。陛下得了空也与殿下一道逗逗大皇子。”
曹恒听着摇了摇头,“不成。以后皇后是慈父,我当严母。”
本就不是多亲厚的人,曹恒也装不了慈祥的模样。果断严到底。
“好。”夏侯珉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爽快地应下,平娘瞧着一对小年轻和和美美的,心里也是极高兴的。
“陛下。”趁着夏侯珉出去的空当,平娘轻声地唤了曹恒一句,曹恒回头意示平娘坐下,有话只管说。
平娘道:“国家大事,原没有奴插嘴的道理。不过,陛下刚刚都唤了殿下一声皇后,这名分,陛下不妨早些给了殿下,既让殿下安了心,也让夏侯家的人安了心。这一次的事,虽说是陛下设的局,其中凶险,陛下也是心里有数的。为妨落人口实,不再生乱,陛下不宜再拖了。”
曹恒听着平娘一片慈爱之心的模样,点了点头,“朕出了月子,会给阿珉一个风光的册封大典。这诏书,也确实是应该颁下。”
适才唤夏侯珉的一声皇后,曹恒是从心时认可了夏侯珉这个皇后,从前他是她的正卿,以后,也会是她的皇后。
这样想,曹恒即让人去让杨修拟下一份册封皇后的诏书。
政事堂里也为这事迟迟没有消息而心急,等到了曹恒的口信,一个个都松了一口气,杨修二话不说的立刻将诏书拟好,随后亲自送到曹恒的面前,让曹恒查阅。
“杨中书令善作辞,天下皆知。封后的诏书必然也会写得妙笔生花,朕不需再看。”对杨修是全然的信任呐。
杨修忙与曹恒作一揖,曹恒道:“诏书下发吧。至于册封大典,一个月后。”
一个月后曹恒就出月子了,出了月子就立刻给夏侯珉办册封大典,还有比这更能表明曹恒对夏侯珉的看重的。
“诺。”意思杨修明白,也会转告礼部。
“另外册封大典之后,母皇也该入皇陵了。”曹恒没有忘另外一回事。本来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就已经够了,却因曹恒身子重,曹恒表明了一定要送曹盼下葬,这也是为人子女当为之事,朝臣们也不会劝谏。
故而曹盼的灵柩算是一拖再拖,直到今日,曹恒提起,杨修轻轻一叹,与曹恒作一揖,“先帝,是该入土为安了。”
杨修想着自己这一辈子,想着自己若不是有曹盼,他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年少时锋芒毕露,杨修是肆意的。如果按曹操对曹丕与曹植的看中,他本是支持曹植的人,曹植若败,他必不愿为曹丕所用,曹操必会杀他。
想到这里,杨修整个人一凛,曹操之心狠,为了大魏,取他性命要找个什么借口都可以。
所以如果没有曹盼,他早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岂能活到现在。遑论如今这样位高权重,受人尊重。
“陛下,臣想一道去送先帝。”杨修想了无数的念头,曹恒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答应道:“好!”
君臣一世,到最后,杨修想送曹盼最后一程,理所当然。
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周不疑却表示留守洛阳。
这原是不可能会留下的人,却吐露了这一句,表示要留下,哪怕满心诧异,他们还是没有说破。
周不疑有他自己的想法,既然他不愿意去送曹盼,那便不去吧。
无人知道的是,在他们赶往洛阳之后,中途中曹恒却与人转道许都,将曹盼的灵柩放入了早已经让人备下的陵寢之内。
身边陪着她的,只有刚被正式册封的皇后夏侯珉。
“父亲等了母皇许多年,今日,他们终于在一起了,从此往后,再也不会分开。”曹恒看着关闭的陵墓,幽幽地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