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子臻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坐起身,打了个哈欠后依旧困倦,像是随时都能倒头继续睡。
宋尧旭见他这幅模样,无奈地叹口气,拿过一块干布替祁子臻细细擦拭湿发。
大概又过了好一阵子,祁子臻才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当即察觉到宋尧旭似乎在替他自己擦头发,连忙抬手要制止。
“抱、抱歉,劳烦殿下费心,余下的还是草民自己来罢。”
宋尧旭也不推辞,笑着看向耳尖微微有泛红的祁子臻,将细布递还给他:“终于肯醒啦?”
听语气就很像在逗弄小孩。
祁子臻半垂下眼睫,轻轻应了声鼻音后接过细布,自己一点一点地擦拭起来。
宋尧旭也不再继续逗他,轻笑一声后说:“院子里日头正好,等会儿去院子晒晒太阳罢。”
“嗯。”祁子臻点点头,没有多说别的话,起身似乎就想要按照宋尧旭所说去院子里。
宋尧旭看着他消瘦而挺拔的身子,隐约间仿佛回想起他入狱当晚时侍卫押送离开的身影。
如墨竹般傲然,又似冷霜般冰凉,无悲无喜地接受既定命运——那是在绝望之后彻底的封闭。
他心下一动,忽然开口叫住祁子臻:“等等。”
“嗯?”祁子臻以为是他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困惑回头,下一刻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倏地愣住,紧接着便听见宋尧旭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对不起,这几日让你受苦了。”
原本柔和的声音被压得低沉,伴着温热的气息散在他耳畔,挠得人心痒痒。
祁子臻嗅着鼻间悠然淡雅的兰花清香,不自觉地回想起那个漆黑的夜晚里宋尧旭温暖的手心,还有此刻他温暖的怀抱。
飘飘然的兰花香气又一次一点点侵占他周围所有的气味,就像在大牢里那次一般,将他包裹在独属于宋尧旭的味道之中,但又如君子般浅淡,只消他轻轻一挣便能摆脱这抹香气的禁锢。
可是祁子臻没有这么做。
他沉默了半会儿,之后小心翼翼试探一般地抬起手,缓缓也回抱住了宋尧旭,轻声回应一句:“谢谢。”
他想到了早晨时等候在路的尽头处,那抹纯白无瑕的身影,那份柔和清浅的笑意。
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已经陷进去了,从那个漆黑的夜晚开始,他只是一直不敢面对。
但是在此刻,他忍不住想让自己短暂地沉沦一会儿。
哪怕就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线正式开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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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后来还是宋尧旭最先放开祁子臻,说陪他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祁子臻点了点头,面容恢复最初的冷淡,跟在宋尧旭身后去了他那边的院子。
宋尧旭房间所在的院子里有一套石桌石椅,这个时间恰好沐浴在阳光之下,很适合坐着聊天晒太阳。
崔良还特别贴心地给他们准备好一壶茶水。
祁子臻握着温凉的瓷杯,恍惚间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第八次重生回来后决定放弃再一次自尽时,祁子臻根本就没想到这一世还会有那么一日,能够心平气和地坐在阳光之下,同他一直认为软弱废物的太子交谈。
他轻抿一口茶水,放下茶杯后抬眸看向宋尧旭算不得好的面色,轻声开口问:“殿下的伤……如何了?”
似是没料到祁子臻会问及自己的伤势,宋尧旭顿了一会儿后才笑着回答:“太医说伤口不深,只是些皮外伤,很快就可以痊愈。”
潜意识里祁子臻觉得宋尧旭是不会说谎的人,点点头多少放心些,又重新问起这次的案件。
宋尧旭也将过程简易地告知给他听。
起初宋尧旭从祁子臻口中听到此事与观王有关时,回去后便稍微往这个方向调查了一下,同时得知祁子善成为了宋季启的伴读,便秘密找来祁子善。
祁子善当即就把前世宋季启陷害祁子臻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知给他听,他这才知道自己此前究竟误解了祁子臻些什么。
祁子臻在宋季启面前总是那么主动,根本不是因为前世所以今生更为亲近,而是真的想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同时他也大致明白了在狱中祁子臻情绪不对劲时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自那之后他便一直在往宋季启的方向调查,但还没查出些什么时,就有一个宫女跳出来说是要指认真凶。
那名宫女坦白说她此前和一名侍卫私通,鬼迷心窍之下在宋尧旭被刺杀的当夜引祁子臻去现场,借此嫁祸于他。
这之后那宫女又说自己一直很后悔帮那侍卫做这种事情,说自己就是一时被迷了眼,痛哭流涕地乞求宋尧旭原谅。
后来宋尧旭心软之下饶了那宫女的死罪,只是将她驱逐出宫。至于宫女指认出来的侍卫,暂时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祁子臻听完宋尧旭说的宫女侍卫一事,默然又喝了口茶。
这样一个不规不矩的宫女都仅仅是被驱逐出宫,他便看得出宋尧旭还是心肠太软,根本下来不了狠手。
这样的人倘若真的当上君王,恐怕也只会造就出乱臣当道,轻信小人的混乱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