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晖行过礼之后,才看到叶静初也在这里:“皇后也在?”
叶静初不卑不亢地行礼道:“见过陛下。因为妾身一时半会无法侍寝,便想着尽尽孝道,在母后跟前侍候。”
叶子晖没有接话,表情同样也是一言难尽的模样。
且不说太后和她差不多的年纪,根本不需要她侍候,更何况他这皇后前几日才被太后罚跪长春宫。
如此娇蛮不讲理的泼辣女子,要不是她有个好家世能帮他抵抗太后,叶子晖早就效仿先帝,把苏桃桃扔进冷宫了。
然而现在她们却好像站在了同一阵营,这让叶子晖不得不疑心。
当初听闻苏桃桃和周挽筠是闺中密友的时候,他便不愿让她入宫。最后还是苏丞相赌着一把老骨头说自己的孙女早就和周挽筠决裂,请他放心。
苏丞相没说她们是为何决裂,他也绝不会当着皇帝的面说自己的孙女和太后喜欢上同一个男人,因此叶子晖也从不知道她们之间的琐事。
但现在看来,很有必要试探一下。
“皇帝日理万机,难得来长春宫。”周挽筠道,“百合,把小厨房炖的瑶柱羹热一热送过来给陛下补补身子。”
“朕适才用过膳了,多谢母后。”顿了顿,叶子晖道,“母后是在挑选秀女吗?”
周挽筠笑了:“本来哀家想着选好了再让皇帝过过眼,谁想陛下就来了。正好画卷都在这里,你不妨帮着看一看。”
叶子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周挽筠,她上身披着宽大的衣袍,纤细的小腿在衣摆间若隐若现,白皙的脚踩在绣花鞋里。
然后看着看着,叶静初就钻到他的眼皮底下来了:“陛下,请看画卷。”
叶静初表面恭恭敬敬,内心却在阴阳怪气,这小子怎么贼眉鼠眼的,眼珠子净往他的皇后身上瞟?他自己没有皇后吗?要看就看他好了!
殊不知此举落在叶子晖眼里,还以为苏桃桃是在吃醋,他稍稍放了心,接过卷轴潦草地打量了起来。
看完,他把画卷往下一搁:“选秀这事,母后拿主意就是了。”
顿了顿,他又看着叶静初笑了:“前几日你才惹母后生气,怎的现在又守在母后跟前侍候了?母后倒也不嫌她?”
“皇后年轻,难免不识大体。”周挽筠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哀家要她留在这里侍奉,一是静她的心,二是教她些规矩,免得不识大体。”
叶子晖终于把心整颗放下,但他的面上仍温和地笑道:“那倒需要母后多费心了。”
周挽筠颔首:“不妨事,毕竟哀家闲着也是闲着。”
“既如此,那儿臣便先告退了,不打扰母后安歇了。母后也莫要太过操劳。”
周挽筠笑道:“你有心了。”
叶子晖走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叶静初。叶静初没明白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倒是被他看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当然这个答案到第二天就水落石出了。
苏丞相的夫人入宫了。
她是渭阳翁主,论起辈分来,叶静初还得喊她一声姑祖母。
明面上她是来看望孙女,但暗地里她是过来给苏丞相传话的:“你爷爷的意思是,务必要先给陛下生个嫡长子——你这肚子可得争点气。我们苏家在朝堂上能不能说上话,全指着你了。”
一方面,苏家把苏桃桃送进宫来是为了帮皇帝压制周挽筠;另一方面,苏家也是为了给他们自己争条出路。
叶静初不觉好笑:“祖母这是什么话?皇嗣又不是我想生就能生的,怎么就全指望我了呢?”
苏老夫人嗔怪道:“你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圣宠不是女人的保障,孩子才是呢!就算头胎是公主也不要紧,你休养半年,再接着生个儿子。现在后宫妃嫔还不充裕,桃桃你可要争气啊!”
叶静初反驳道:“可是周……太后既没有圣宠,也没有子嗣,她仍是太后!”
苏老夫人冷笑道:“孤家寡人一个,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慢着,我还以为你们决裂了,你现在怎么又帮着她说话?”
叶静初:“实不相瞒,我现在身子不爽,大概有一阵子不能侍寝了。”
至于皇嗣,那更是想都不要想!
他堂堂润安帝是给侄子生儿子来的么?!
此话一出,苏老夫人果然就急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争气!我知道这后宫里还有个金昭仪格外受宠,万一她抢在你前头生了儿子可怎么办?”
叶静初这辈子都没有子嗣,所以持无所谓的态度:“那就让她生好了。”
总不见得让她憋在肚子里怀上三年吧?
“孺子不可教!”苏老夫人低声斥责,“真是枉费你爷爷和你父亲的一片苦心,将你培养至今。”
她越想越气,最后拜别皇后的时候连礼都不行,径直拂袖而去。
叶静初倒无所谓,当太监的时候,他早就习惯了别人对他没大没小的态度,因此他不仅没生气,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开始剥葡萄吃。
他倒要看看这苏家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结果今日稍晚一些的时候,汤圆哭哭啼啼地跑了过来:“娘娘,你是不是惹安大人他们生气了?”
叶静初正忙着吃葡萄,头也不抬:“你有话直说。”
汤圆跺了跺脚:“方才夫人派人送来了密信,说要迎小小姐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