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的身影追的上箭速,不一会儿便扭转身形,落在了屋顶。
屋顶却空无一人。
她低头察看,只见一片瓦上落了些许鲜血。
她循着滴落的鲜血前行,从在屋顶追到墙边,又追进小巷,穿过窄巷却是一条宽阔的大街,鲜血的痕迹已经消失了。
华裳抱着胳膊在此地转了一圈。
“华将军。”一声热情的招呼吸引了华裳。
酒坊老板沈伶正站在酒馆门外,他朝华裳微微一笑,手中持着一只长柄木勺,向后缩的衣袖露出一截凝霜皓腕。
酒香藏起了血腥味。
华裳揉了揉鼻子,笑道:“老板怎么站在门口?”
沈伶笑道:“原本是出来扔东西的,没想到会偶遇将军。”
他侧身撩起竹帘,“将军要进来喝一杯吗?”
华裳的视线扫过竹帘,又落在沈伶身上,最后又突然转回竹帘,只见竹帘一侧有一星暗色。
华裳朗声笑道:“喝一杯也好。”
沈伶将木勺扔到酒馆旁的木桶里,回身站在门边,要替她打帘。
华裳摇了摇手,“老板先去替我准备一壶好酒吧。”
沈伶自然无不应允。
华裳走在沈伶身后,抓起帘子,手指轻轻磨蹭了一下竹帘上的那抹暗色。
是未干的血迹。
她踏进酒馆,中间的长桌并无人坐,胡姬斜倚着桌子,百无聊赖地发呆。
她快速扫视一周,只在两处帘后发现了人影,一处人比较多,传来少年人的谈笑声,令一处就安静多了,只有一个人低头饮酒。
华裳直接朝只有一个人所在的方向走去,一把掀开竹帘,正低头凝视着酒杯的魏篁猛然抬起头。
“什么人!”
她的视线触及华裳,瞳孔一缩。
“华裳。”
华裳斜倚着柱子,“来跟你打个招呼。”
魏篁面色苍白,嘴唇发干,她虚弱地笑一下。
华裳挑眉,自顾自走到她身旁坐下,“你身体不好吗?”
魏篁:“最近有些烦心事,就想来酒馆喝喝酒……冠军侯,这里还有人。”
“人?”华裳左看右看,“在哪里?”
魏篁抿紧唇,“一会儿就来了。”
“原来你是跟人约好了。”
魏篁垂下头,“嗯”了一声。
华裳笑了笑,温柔地道了声“失礼”了,手掌却飞速地袭向魏篁,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魏篁皱起眉头,“冠军侯要做什么?莫非是欺我们魏家无人?”
华裳勾唇一笑,手指却顺着她的手臂向上抚去。
魏篁左手拍来。
华裳手臂一沉,抓住了她手臂下方的衣袖。
她微笑地凝视着魏篁,大拇指在她的袖子上蹭了蹭,温声道:“莫要怪我,我也是担心你。”
魏篁冷笑一声,连假装也装不下去了。
华裳扯着她的袖摆道:“为何这里会有血迹?”
魏篁面色难看道:“女人……不是很正常吗?”
华裳一愣,这才想到魏篁说的是何事,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非但没有像一般女子提起此事会面露羞涩,反而露出玩味的笑容。
“阿篁,你真可爱。”
然而,这句话听在魏篁眼中就好像在说“你真蠢”。
魏篁面沉如水。
华裳探出一截蜜色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右胸前,魏篁全身一抖,唇发颤,眼神溃散。
“很疼吧?是箭伤吧?”
“松开!”魏篁扬声。
华裳却将手掌停留在她胸口上方,依旧笑问:“是我射的吧?”
魏篁冷冷地盯着她,开口道:“这次冠军侯可猜错了,这是今日早些时候我与家兄比箭时,他不小心射中的。”
魏篁面朝着华裳,露出一个笑,侧脸朝着华裳身后人道:“早上的时候李郎君也看到了。”
华裳回头,李岚正举着帘子,一副犹豫要不要进的样子。
“是这样吗?”华裳问李岚。
李岚还未说话,他身后便传来一个笑声——
“原来华将军与友人待在这里,可真让我好找,咦,这位客人……”
李岚立刻让开路。
沈伶端着一个土里土气的坛子走了进来,“将军尝尝今年的春酒,虽然是自家土法酿制,也算有趣。”
直到沈伶将酒坛放在桌面上,华裳的视线都没有从李岚身上离开片刻。
李岚看向魏篁。
魏篁低声道:“无妨,你说吧。”
李岚转头看向华裳,他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华裳却突兀道:“算了。”
华裳微微一笑,朝魏篁道:“我敬你一杯,就当是为了方才失礼的举动道歉。”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酒坛,朝陶碗中倒了些琥珀色的酒水。
魏篁微微一笑,突然,她的笑顿住了。
李岚按住华裳握碗的手,盯着魏篁道:“早上我并未见你有受伤之处。”
魏篁的笑容一点点崩塌,“你怕是没有看清楚。”
“我看清楚了,”李岚残忍地将两人间的可能撕碎,“因为早上我就是来试探你的,不可能没有注意。”
魏篁的脸终于没有了一丝笑意。
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华裳叹了口气,将酒碗“咚”的一声磕在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