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临云捂着脑袋,一不小心咬破了舌头,眼泪都飚了出来。
他是想抱怨几句的,但是张不开嘴。
叶怀霜的脸色越来越冷,他只是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就不太敢说话了。
在今天之前,他还没有见过叶怀霜这么生气的模样。
叶临云缩到后座的角落,乖乖系上了安全带。
越往偏远的郊区走,人烟就越稀少。
路上渐渐看不到其他的车,就连边上的路灯也时不时就能看到坏了没修的。
路灯明明灭灭,反倒显得后面的车灯亮光更加明显。两辆出租车,还坚持不懈地跟着他们后面。
叶临云都感觉有些不对:“他们不会是真的打算一直跟过去吧?”
而且,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就连警方也才刚刚得到消息而已。
“找到人就知道了。”
叶怀霜看起来还算冷静,但他越是沉默,叶临云就越是惊慌,没有其他的事物转移注意力,他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多想那些糟糕的结果。
齐越泽失踪已经很久了。
哪怕只是迷路走失都要叫人担忧不安,更何况抓走他的人明显不怀好意,从警方调查结果来看,可能还是个极端偏激的神经病。
平时掩藏得再好也没什么用处,万一情绪上头……
叶临云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强行掐断了后面的猜测。
只剩下齐越泽脏兮兮、血淋淋地躺倒在泥地里场景时不时地在脑海里闪现。
叶临云伸手捂住了嘴。
车“吱呀”一声停在路边。
再往前走就是一片小树林,中间的间隙仅够一两个人通过,车开不进去,只能暂时停在路边。
车还没停稳,叶临云就忙不迭地扯下安全带,伸手去推车门。
叶怀霜下车的时候,叶临云已经跑远了。
要不是前面的警察拦着,他可能已经一头冲进了坑里。
叶怀霜揉了揉眉心,紧绷的情绪为此稍稍缓解了些许。
如果是林见秋的话,也许……
不知为何,他对林见秋总是怀着最基本的信心。
哪怕真的面临着绝境,林见秋也不会是那种束手就擒的人。
而且林见秋曾经说过,他最擅长的事就是逃命了。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用来宽慰自己的话。
叶怀霜跟在最后,无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路对面也是一片小树林,长有半人高的灌木和野草,不知是不是风吹动,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很快风停了,那阵动静也就平歇了。
叶怀霜转回头,很快跟上了前面人的脚步。
远处隐约可以看见村落的轮廓,遗留下的小洋房上的弧形檐角很有辨识度。
越过河流便是一片废弃的工厂。
天空零星地飘落了一些雨点,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嘴巴,远处的声音就变得明显了一些。
好像是有人在说话。
冲在前排的叶临云脸色微微变了变,低声喊了一句“越越”,随即想也不想就冲了出去。
他听到了齐越泽的声音。
旧仓库门口,深坑旁。
“往右边再绕一道——腿也捆起来。”
林见秋脚踩在贺衔华的背上,一边指挥着齐越泽将他的手脚都捆起来。
铁锹掉落在一旁,尖上沾了点血,距离贺衔华不足半米远。
但他怎么也够不到了。
贺衔华嘴里被塞了块抹布,说不出话来,他费力地抬头望向前方,下意识想要挣扎。
林见秋一抬脚,又踩回去。
贺衔华脸撞到地上,几乎埋进松软的泥地里。
“用点力气啊,齐少爷。”林见秋瞥了齐越泽一眼,提醒他,“别真跟个小姑娘似的。”
齐越泽:“……”
已经很用力了。
齐越泽很想给林见秋翻个白眼,顺便附送上一句“你行你上啊”。
但他最后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脏话咽回去,点点头应了声“好”。
天上落的雨不算密,但零星的雨点砸到脸上,也渐渐汇聚成一条小河,缓缓地顺着脸颊下滑。
齐越泽脸上是雨和汗,可能还有被汗水呛出来的眼泪。
林见秋脸上淌下来的却是血。
齐越泽低着头默默绑绳子的时候,余光瞥见林见秋小幅度地活动着手腕,上面是被绳子和刀片划出来的痕迹,触目惊心。
如果有光亮照着,大概是会叫人怀疑他的手是不是断掉了的那种惨不忍睹。
哪怕是齐越泽这样善于隐忍的人,也不敢说自己能面不改色地忍耐这样的痛楚。
可林见秋看起来却像是没事人似的,从头至尾都没叫过一声痛,期间甚至还有闲心跟齐越泽开调侃的玩笑。
这家伙还是个人吗?
齐越泽脑海里一度冒出了这样的疑问。
自从在这里醒来,他的三观已经遭受了数次洗刷。
一开始他觉得贺衔华疯了。
但看到面对潜在的杀人犯都能笑的林见秋的时候,他就开始觉得是林见秋疯了。
林见秋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
本来也不会有正常人没事在鞋底塞刀片,也不会有正常人对疼痛和死亡危机习以为常。
明明贺衔华是加害者,站到被绑来的林见秋面前的时候,却仿佛缺乏经验的小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