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对面是陈西河。
叶怀霜跟他接触不多,甚至连电话都没有交换过,但陈西河似乎对他的情况很了解,?准确无误地打到了他的私人电话上。
陈西河聘请过很多“私家侦探”。
最初只是为了调查林见秋父母的案子,深挖下去之后,连林见秋周边的情况也多少都有些了解。
他没跟林见秋提过这件事,包括他跟贺衔华见面的事。
“上次见了面之后我才查清楚。”陈西河解释自己并非刻意隐瞒真相,“恰好在国外找到了他过去的同学,但是只有‘证人’,而且他们也不愿意回国。”
贺衔华所犯的罪大部分都发生在国外,回国之后充其量也就是寄恐吓信,买凶未遂的事也仅仅只在口头上提及过,还没有找到决定性的证据。
就连报警立案的理由都不够充分。
调查陷入僵局,陈西河只能亲自去试探他。
他原本以为贺衔华在慌乱之下会去再度确认,从而带出相关的人证物证,结果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个极端的疯子。
“看来基因的力量真是强大的。”陈西河自嘲地苦笑了一下。
叶怀霜对陈西河的部分做法说不上多认可,但这也算是目前少有的进展性线索了。
“你找人跟踪贺衔华?”
“是。”陈西河坦然承认道,“但是这两天他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这回我找的人也有点掉链子,贺衔华跑了他都没有发现。”
这就意味着对方也不知道贺衔华跑到哪里去了。
叶怀霜心下一沉:“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薛彻。”陈西河答道,“大半夜来我家砸门,跟我说了这件事,网上已经传得很热闹了,有人好像真的看到见秋和齐越泽被人拖上车了——”
陈西河顿了顿,决定长话短说:“薛彻查到了那辆车,是往西南郊区的方向开的。”
叶怀霜转身往警局里走。
就在他们的交谈告一段落,叶怀霜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陈西河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
叶怀霜的脚步也跟着顿住。
好像是又有别的电话打进来,陈西河切出去了一会儿,大约半分钟又切回来问叶怀霜:“你现在是不是在警局?”
叶怀霜“嗯”了一声。
“我找的那个跟踪贺衔华的人,好像找到他了。”陈西河说道,“在西南面郊区柳河村附近。”
这个时间段路上并不堵车,但一路开过去最快也要半个多小时。
听说找到线索,叶临云当然不肯留在原地,第一时间就跳上了叶怀霜的车,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去。
“去了不要乱来。”叶怀霜只是皱着眉提醒了一句。
叶临云这时候早把跟叶怀霜的恩怨忘到了九霄云外,更何况他自己没开车,还要蹭叶怀霜的车,自然只会点头。
他趴在座椅的靠背,一会儿看看前面的交通信号灯,一会儿看看两边,身上的焦躁几乎满溢出来。
“外面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叶临云抑制不住语气里的暴躁,这时候他看什么都觉得不爽,尤其是那些带闪光的摄像头,“不会又是什么狗仔吧?”
他没来由地想起那些八卦小报。
还有林见秋刚被赶出去的那段时间,网络、报纸,上面铺天盖地都是他的照片和八卦。
拍摄和撰写新闻的人都只为了热度,读者只为看个笑话和热闹。
叶临云曾经也是看热闹的一员。
那时候他看到照片里的人满身的狼狈,只会觉得趣味得到满足。
但当他在满心焦急的情况下被摄像头和狗仔包围,他只会觉得烦躁不已。
哪怕那些摄像机很可能只拍到了他的背影。
那些狗仔一个个都闲得没事做吗?
擅自把别人的伤口和忧虑当做炒作和热度的工具,连最基本的尊重和怜悯心都没有。
叶临云恼怒之余也感觉到几分微妙。
如果非要确切的去描述的话,大概可以类比为“风水轮转”的尴尬。
就那么一小会儿,他忍不住怀疑了一下自己过去是不是做得不太地道。
但也就那么一瞬间,有没有超过一秒钟都很难说。
现在的他是不可能承认自己的过错的,尤其对象还是林见秋。
好在叶怀霜没有读心术,不知道他那个糟心弟弟又在脑子里纠结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叶怀霜只觉得有些不安。
无论是网上的风声,还是这些蹲守在外面、越来越多的狗仔记者,都透着股微妙的违和感。
贺衔华之前常年在国外,回国没几个月,而且也都是一心一意地跟在齐越泽手下。
他理应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以他的性格和行为习惯来说,寄信去出版社造谣抹黑林见秋和在网上散播一些流言还有可能,但没理由到现在还这么面面俱到、兢兢业业地“售后”。
到底是什么情况,也许等找到人就能搞清楚了。
叶怀霜看了眼方向指示牌,又瞥了眼趴在旁边满脸烦躁的弟弟,冷淡地提醒了一声:“坐好了,别乱动。”
车在转向道转了弯,叶临云还盯着车后面,猝不及防,一头撞上了车窗玻璃。
“咚——”
一声闷响,震得人牙都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