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说正事,杨令虹也正经起来,告诉颜庄:“我已经有了一份口供。”
“如果人证物证全都毁去,是不是可以证明你那份口供,是严刑逼供下的东西?”
杨令虹睁圆了眼。
她没想到颜庄会这么说:“南氏不敢。”
“如果人证是殿下或者我,她自然不敢,换了别人可就未必了,”颜庄垂下眼睛,“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杨令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了出来。
她问:“厂臣想赌什么?”
“如果在你上报圣上之前,人证物证都没有出事,那便是我输了,”颜庄温柔地道,“反之,就是殿下输了,殿下若输,还请砍下驸马一根手指,送给南贵妃,逼她开口。”
杨令虹面色微白。
她实在不想和驸马扯上关系:“为什么要砍驸马?”
“人有软肋,南贵妃的软肋便是弟弟。”颜庄说道。
杨令虹默然不语。
她厌恶驸马到极点,甚至希望他死,可她无法接受“砍下手指”这样的暴行,更无法相信颜庄口中证人要被害的结局。
她思索再三,终于问道:“如果厂臣输了呢?”
颜庄微微躬身:“那便随殿下处置了。”
她心里堵着一团气:“我会叫人保护好证人和物证,厂臣,你就等着输吧。”
颜庄没再说什么,朝她一笑,推门出去了。
杨令虹下意识跟在后面,质问道:“厂臣不打算和我说些别的话吗?”
颜庄茫然地转头看她。
她狠狠地瞪着颜庄。
两人对视半晌,颜庄先挪开视线。他抬起手,摸了摸杨令虹的头:“做你想做的事情,我希望殿下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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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庄希望她赢,可她还是输了。
证人的遗体,泡烂的物证,甚至报案小官刚从护城河里捞出来的身体,无一不证明了杨令虹的天真。
她沉默地望着堂下几具或中毒或淹死的人体,许久不曾说话。手下人胆战心惊地问:“厂臣,这……”
“买几副棺材,都敛了吧。”杨令虹说。
她呆呆地望着堂下想了很久,终于道:“备马,我要进宫。”
宫里的气氛还异常平静。
杨令虹在御花园中拦住贵妃,行了个礼,问道:“娘娘,东厂里眼下摞着的尸体,是否和你有关?”
南贵妃一双美目震惊地望着她。
“你再胡言乱语,我可就告诉圣上,把你赶出去了!”她厉声说道。
杨令虹皱起眉头,神情不耐,几次伪装成颜庄的生活带给她几分威慑力,不自觉泄了出来:“娘娘,我只问一遍。”
她和颜庄的赌局输了,而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砍驸马的手指,她没有耐心和贵妃斟旋,几具狰狞的遗体不停地显现在眼前——她要将驸马的手指交给贵妃来决断。
南贵妃露出一抹冷笑:“东厂就是这样诬赖宫妃的吗?颜庄,我看在圣上宠爱你的份上,给你几分薄面,你不要不知好歹,疯狗一样在宫里乱咬人。”
她的笑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仿佛确定了她拿她没有办法。
杨令虹退后一步,弯下腰来:“庄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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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她便被兄长召回宫中。
桌案上灯烛辉煌,照亮了一只打开的玉盒,盒中一根洗干净的手指绑了流苏,安静地躺在布帛上。
南贵妃跪在杨本影面前哭诉:“这个丧尽天良的颜庄,怀疑我与今日那几具尸体有关,跑来宫里质问妾身,见妾身把他骂了一顿,便回去砍了妾身弟弟的手指送进宫来,圣上要为妾身做主啊!”
手指上有一块淡青色的胎记。
杨令虹很清楚这一点。
她迎着兄长的目光,直对上南贵妃:“当年驸马骗婚长公主,欺瞒圣上,已经犯了欺君之罪,论罪当死,不过一根手指,值得什么,叫娘娘如此哭哭啼啼?”
“圣上!”贵妃抱住杨本影大腿,撕心裂肺。
杨本影才要说话,杨令虹连忙拱手,止住他的话头:“南氏兄弟在要塞放任敌军掠夺百姓,甚至亲身上阵搜刮百姓钱财,此事原本人证物证俱全,不过一夜,便都无了,告状的官员甚至淹死在河里,奴婢怀疑与娘娘有关,挂念着圣上的国土和百姓,不免做得过分了些,请圣上降罪。”
杨本影皱起的眉头散了。
他对杨令虹道:“这次朕就放过你,下回千万别这么荒唐。”
第41章 交锋 驸马的手指
下次自然还是有的。
杨本影并未听贵妃的哭诉, 也没有问她是否命手下杀了人,杨令虹的目的还未达到,只能再砍驸马一根手指。
她站在殿前的空地上, 背后是南贵妃的呜咽声,忽然有些头晕。
凡事只有做了才知道难易,她如此想着。
砍驸马手指的时候, 她心中满是抵触, 而当那手指清洗干净,被呈上来时,她的心忽然就一派平静,仿佛砍驸马手指不是一件让人无法忍受的事情, 她还能再做很多次一般。
“一根不行,那就两根, 两根不行, 还有第三根, 贵妃总有一天能被我撬开嘴。”杨令虹低声说道, 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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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亲自带着第二根手指, 送给南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