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内阁王首辅时,突然听他说道:“此番张大人一去,秦大人入内阁指日可待。遥想当年张大人屡屡在御前为你表功,足见对你的看重,想必也是希望如此。”
秦淮面露哀色:“张大人对下官的提携之恩,下官没齿难忘。本该结草衔环,没想到……”
王首辅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秦大人节哀,既然你有这个心,替张大人严惩凶手便是,这也是你的职责所在。”
秦淮心里冷笑,敛目道:“此事事关重大,自有圣上裁夺,下官谨听圣意。”
说罢,他朝着王首辅拱了拱手:“不敢劳圣上等候,若无其他事,下官先行一步。”
王首辅掩住眼底的精光,十分和善的说道:“秦大人请。”
秦淮躬了躬身,大步离去。
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与王首辅一党的官员低声道:“大人,您怀疑……”
赵首辅抬手,制止了他未尽的话:“没有真凭实据,不得胡言。”
官员面露出骇然之色,下意识的看向秦淮离开的方向,不敢相信他真有这个胆子。
“这是一头猛虎,伸爪必见血,日后小心点!”王首辅看着他,淡淡的提醒道,心里却不像表面这样平静。
“是,下官明白。”官员压下心底的惧意,躬身应下。
秦淮来到勤政殿,对上面色沉郁的元和帝,上前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元和帝没有叫起,目光沉沉的看着他,透着几分深不可测。
短短三天闹到今日这般局面,是有人故意搅混水。水浑了不可怕,但是鱼必须抓在自己手里。
秦淮只作不知,任由他打量。
过了一会儿,头上传来元和帝的声音:“平身。”
“谢皇上。”秦淮起身,静静的侍立在大殿中央。
元和帝没有让他久等,直接说出了宣他入殿的目的:“先前有人参奏张鹄纵容心腹欺男霸女,掠夺他人田产,你可知情?”
秦淮没有迟疑,恭声道:“微臣略有耳闻。”
“哦?说说看。”元和帝像是刚发现他还站着,示意佟总管:“给秦爱卿看座。”
秦淮拱手:“多谢皇上。”
宫女太监们早已退下了,偌大的宫殿里,除了佟总管,无人知晓君臣二人谈论了什么。
临近正午,候在太和殿外的大臣们见秦淮没有出来,也不见圣上宣召第二个人,心知不禁犯起了嘀咕,怀疑君臣二人背着他们,商量怎么给嘉明郡主脱罪。
这怎么行?
有大臣等不下去了,跑到王首辅跟前说道:“大人,宫外那些百姓又闹起来了,总得想个法子安抚他们,由着他们一直闹下去,于圣上于皇家名声不利啊!”
“是啊是啊,若是不及时处置那毒妇,难堵天下悠悠之口啊!”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此事圣上难以裁决,就更需要我等分忧,拿出个妥善之法。”
“……”
大臣们各抒己见,就在太和殿外争论开了。尽管各自的想法有所不同,但是一致认为要严惩嘉明郡主,以儆效尤。
如此义愤填膺,打着为张鹄一家讨公道的幌子逼一个女子去死,不过是图个利字罢了。
谁都知道张鹄父子一死,在朝中经营的势力必然要有人接手。以他们的能力不敢肖想次辅之位,但是可以推自己人上位,从而间接获益。
只要刀没有扎到自己身上,他们才不会想嘉明郡主有何苦衷,是否无辜,更不会想办法从根本上减少灭门惨案的发生。
毫不夸张的说,若是这类惨案能让他们获益,他们巴不得天天来一回。
“行了,此事自有圣上裁夺,我等听命就是。”王首辅被他们吵的耳朵疼,索性把秦淮说的话拿出来堵他们的嘴。
大臣们闻言,一个个惊疑不定,觉得这么好的机会,他不可能放弃收拢张鹄的势力。
不管他们怎么想,王首辅丢下这句话,径直的朝着宫门的方向而去,显然是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无论如何也琢磨不透王首辅的想法。
倒是有几个大臣看出点东西,觉得这件事不宜沾手,弄不好会惹一身骚,便赶紧随王首辅一道出宫了。
还在宫门口百姓们看到王首辅等人,以为他们是出来给说法的,一拥而上准备把人团团围住,齐声嚷嚷着要处死嘉明郡主,不能让张次辅这样的好官枉死。
只是不等他们靠进,守在宫门口的侍卫们就手执刀枪上前,将他们全部逼退了。
这帮人见状,以为元和帝要包庇嘉明郡主,越发吵闹不堪,好似被弄死的张家人他们的亲爹亲娘。
不过他们对天家有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并不敢在宫门口放肆,隔着中间的侍卫七嘴八舌的问看起来官最大的王首辅:“敢问大人,圣上要如何处置那毒妇啊。”
“我们不是来闹事的,就是想求个结果,还望大人明示。”
“对,我们是为张次辅一家讨公道,不希望他们一家六口枉死。”
“……”
原本王首辅不想轻易开口,不知想到了什么,迈出去的脚步一收,抬手示意百姓们安静:“市井传言不可信,张次辅一家惨死干系重大,圣上英明神武,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们大可放心。”
不知道是他看起来很靠谱,还是知道继续闹下去,今日也不会有结果,百姓们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交头接耳道:“这话不假,圣上是明君,肯定不会放过恶人,也不会冤枉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