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太后的声音骤然拔高,“他要去边关?”
来请安的隆源帝面上也有几分尴尬,若细看时,还夹杂着一点恼怒:
怎么,朕不过踢了你两下就要跑了吗?
“这不成!”太后一拍手炉,“多远呀,往返不得小一年?难不成就把嘉真这么撇在京里!”
说到这儿,她忽然想起来什么,用力瞪了儿子一眼,“都是你闹的,把人都吓跑了!”
留在京里也见不到,跟出去有什么分别?
隆源帝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话不是这么说,若他因这一点小事就跑了,也实在配不上皇妹。”
太后不过迁怒,闻言只哼了声,望着窗外缠绵的阴雨幽幽叹道:“如今我也老了,指不定哪天就见先帝去,唯独剩下你们两点骨血,总放心不下。若论富贵权势,咱们这样的人家早就到了头,也不敢有别的奢望,只盼着兢兢业业叫百姓过上好日子,也不算折了福寿。”
她指着隆源帝,“你自然早就熬出来,可嘉真命苦,却还没个着落,我心中着实难安。只求什么时候能得个知冷知热的好孩子伴着,我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
隆源帝听她这意思,分明就是敲打自己,又说只要人好就成,也不必苛求什么财权富贵。若论这些,天下谁人能比?长公主嫁谁不是下嫁!
“大正月的,母后何苦说什么死啊的,”隆源帝上前赔笑,“这样不吉利。”
太后白了他一眼,冷笑,“你能说出这话来,可见是给外头的人哄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什么时候也这样迂腐起来,连几句正经话都听不得了。没听老话说,阎王叫人三更死,哪敢留人五更天?可见一切生老病死都是有定数的,岂会因你说什么就随意更改?”
隆源帝听她话里夹枪带棒,知道是老太太心里不痛快,也不敢辩驳,只低着头挨训。
太后又发了一通邪火,这才慢慢平复下来,“眼下闹到这个样子,你这皇帝倒是捏个章程出来。”
隆源帝往大腿上拍了几下,“依我说,倒不如准了。”
太后把眼一瞪,“胡说!”
“母后别急呀,”老太太上了年纪,脾气越发捉摸不透了,隆源帝笑道,“既然是皇妹终身大事,自然马虎不得。他们俩满打满算才认识了几天?姓洪的小子又是外头来的,总要细看看才好。且不提在其位谋其政,他既然是太医,就该为国为君分忧,难不成一辈子都圈在京中?那也算不得好男儿。而若出去一趟就变了心,自然算不得什么良人。
退一万步说,若叫我现在就下赐婚旨意,倒也不是不行,可您也常说老话,这门当户对还是要顾忌一二的。他如今不过六品太医,不论门第出身还是官阶品级,未免太低了些。身上也没个正经功勋,若贸然点了驸马,世人怎么看,百姓怎么看?难免有那些不中听的流言蜚语……”
寻常百姓之家都知道筹备彩礼上门提亲,何况是娶公主?没得说,自然要在外头建功立业。
太后听了这番推心置腹的话,火气也渐渐消了,叹道:“这道理我何尝不知?只是嘉真那孩子前头这些年着实苦了些,难得遇见个可心的人,我这个当娘的真是半点儿磋磨都不舍得叫她受。”
她简直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全都堆在女儿面前,什么规矩体统世俗伦理,统统不要了。
隆源帝拍着太后的手道:“我也如母后一样,不过事关终身,自然要周周道道的才好。若真有什么不妥,倒是现在就发出来还好,若婚后才发现,岂不悔恨终生?”
太后点点头,随即又瞪他,“话虽如此,天下也少有你这样狠心的哥哥,大正月跑去跟妹妹吵架,还拘着不许出门,这是什么样的混账种子才能做出来的好事!”
隆源帝不由一声长叹,忽然有种四面楚歌的孤寂感。
就听太后冷笑,“叹什么气,可见是身子不舒坦,来啊,去跟淑贵妃说,皇帝身子不适,叫她好生熬一锅保养的汤羹来,哀家亲自看着皇帝喝了。”
隆源帝:“……我错了。”
大正月下母子相残,何苦来哉?
他起身朝太后一揖到地,诚恳道:“儿子错了,真知道错了,皇妹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愿意去见谁就见谁……”
太后得意一笑,“这才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后:淑贵妃,皇帝身体不适,要加补养!
隆源帝大惊:母后,我们约好了都不率先使用淑贵妃!
今天还是下午二更哈!大家周末愉快,么么哒!
PS,放心,我不写虐哈哈哈哈,本来现实生活就够苦了,小说里再虐还活个屁哦……
第六十五章
“真想去?”洪崖问。
洪文点点头, “如无意外,十拿九稳。”
这差事根本不用抢!
洪崖按着他的脑袋晃了晃,“罢了,我跟你一块去。”
本来想着出了正月就走, 谁知小徒弟比他走得还早, 既如此,索性一起吧。
说起来, 他也有些年没往关东去了。
那里有无垠雪山、漆黑土地、茂密森林, 还有烈酒好汉海东青……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京城没有的生机。
洪文眼睛一亮, 扒着他的肩膀问:“真的?能行吗?”
洪崖笑道:“这有什么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