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些日子再来取罢。”
不知缘由,但道理无二,能说的师尊便会说,不说就是问了也无用,我要问的都问完了,解惑却是没解多少。
“弟子斗胆还有一事,”我说完弯腰长拜不起,“弟子如今穷途末路,还望师尊指条明路。”
不说便不说,指个方法总可以吧。
话虽这么说,我心里却七上八下,如果明路也不肯指一条,我又该怎么办呢?真的能和姬尘影撕破脸吗?就算真的能,撕破脸了又真的能知道我想知道的吗?
心里实在没底。
“……世传海外仙国有名青丘、灵岳者,生长一颗灵树,名为狐花。”
“狐花树……”白芨说过的那颗神树,我当时还想必定是个妖言惑众的树精呢。
“此树有能窥探人心的力量。”
我苦笑一声:“师尊修佛法,最是不信这些神鬼怪异,对弟子这么说,其实是在劝弟子放弃。”
“回去吧。”他不再多言。
“是。”我重重磕了一头,“谢师尊,请师尊多保重。”
再抬头起身时,面前已没有了师尊的身影。
他是了解我的,即便是最虚幻飘渺的,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会止步。
青丘、灵岳,多险多高的地方,我就是爬也要爬进去。
不过,那地方不是姬尘影的老家?我摸了摸怀里的金钗,心道天无绝人之路,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
晚上清清明明想了很多,睡得很晚,第二日一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捋了一遍昨夜和师尊的对话,唯独忘了请师尊万万不能对姬尘影说,我如今是上了裴毅的身。
不过应该是我多余担心,师尊又不是赵山风。
我盘算着怎么骗姬尘影带我去他老家,开门见姬尘影坐在长廊下,日光照在他脸上和身上,晶莹剔透白璧无瑕。
“哥……哥哥?”
他睁开眼,像是睡着刚醒看过来:“醒了?”
“哥哥有事找我啊?”
“无事。”
“……”气氛一时冷下来,我怀里揣着那支金钗,坐在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柱子边抻懒腰。
“哥哥,你看这个东西,值钱不?”我把金钗拿出来给他看。
他瞥了一眼就又闭上眼:“我不懂这些。”
“哦……”
憋了一会儿,就在我实在憋不住的时候,他说:“若无事了,我们晚些下山。”
“有事有事!其实这东西……这东西是我师妹叫我转交给你的。”
“……”
“她让我转告哥哥,今夜子时在外门院落的小庭廊相见。”
“……”
“我知道在哪儿,可以带路。”
“……”
不会是睡着了吧?我靠近了些,在他脸前挥手:“哥哥?”
“不去。”
我愣了愣,语气听上去怎么有些不悦?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
这人阴晴不定,面上又什么都看不出来,当真是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他一向吃软不吃硬,我便凑在他脸前,用商量的语气说:“哥哥不愿去就不去吧,何必和我生气?”
“……”
“真生气了?我错了错了,我脑子笨,哪里惹哥哥不高兴,哥哥直接说,我马上改就是,要打要骂绝无怨言。”
他往另一边挪了挪,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睁开眼斜视我:“真的?”
真你个鬼啊,你还真想动手?我忙抖了抖,装作吓到的样子躲开:“打就打,但要说清楚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
“……”
为什么我好像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隐约看到有话说不出来的憋屈感?
“你想要我去?”
☆、痴男怨女
想不想的……我说了又不算。
我心里纠结,知道苏葵是个不好打发,家里还有杜家那个杜淼在,现在溜之大吉为上上之策,只是……
“哥哥这话不是说笑了吗?我说去,你就真的去?”
他沉默了,盯着我手里的金钗一会儿,忽然探身取走。
我有些错愕,昨晚和苏葵说话时的不舒服感再次涌上心头,说不出来的感觉。
“见见也好,苏师妹容姿滟滟,保不齐哥哥你喜欢……”
“……”他不言语,低着头转动手里的金钗。
其实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在心里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师尊大约是知道什么,却不愿说,可还是如从前收我入门时那般,给我指了条明路,他所指的路是海外仙国青丘的狐花树,传闻可窥探人心,只是我如今去不得。
若是从前当然能去,不过瞬身术来去一柱香罢了,可惜裴毅的身子骨不中用。
我在师门没朋友,看裴毅这个被欺负的样子就知道他指不定还不如我,除此之外我孤家寡人一个,能想到只有姬尘影。
可是他对他半妖的身份讳莫如深,万棺墓里我说的那样直白,他都不肯透露只字片语,恐怕是没可能同意带我去的。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初初命悬一线时有一槐树精救我,饥寒交迫时有爹娘带我回家,求救无门时是师尊拉了我一把,如今他指的这条明路,正正好也有一位贵人。
便是苏葵。她敢深夜闯男院,不避讳男女之嫌,也是有缘由的,我曾听过一耳朵有关她的闲话,她家人都走得早,一个人长大无法无天惯了,自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