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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斯低头看了眼时间,“够了。”
    他挂了蒙拉的电话,抬手将刚洗过的,还湿漉漉的头发捋到脑后,然后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亚雌。
    穆溪刚刚经历了大起大伏的发情期,脸上还残留着一些红晕,但整体已经无碍,刚刚测量的体温也正常。
    秦斯回来时身上裹挟了一点夜晚的凉风,他皱了皱眉毛,缓缓转醒。
    “……几点了?”他哑声问。
    秦斯:“九点半。”
    他极其自然地走过来伸手压了压穆溪睡得卷翘的棕色头毛,在手指上绕了两圈又松开。
    “还早,你应该再睡一会儿。”他说。
    穆溪的心脏又开始砰砰跳,他掩饰性地咳了咳,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四肢。
    然而离得近了,他一低头目光就落在了少年放在脚边的空间包裹上,然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脸上表情一僵,突然坐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
    该不会是觉得他太浪了,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他了?穆溪有些绝望地想。
    秦斯一时半会儿难以解释清楚自己的处境,更何况他这种事让穆溪知道不见得是为他好。他不愿意让他掺和进去。
    穆溪就这样做一个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教授,挺好。
    “我得出去一趟,大概明天回来。”他走到床边,俯身轻轻吻了吻亚雌湿漉漉的睫毛,“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会让虫把药送到门口,记得拿。”
    穆溪坐在床上,裹紧被子,眼巴巴地看着他,“你到底去干什么?”
    秦斯顿了顿,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犹豫了片刻,道,“等我回来。”
    穆溪神色显现出几分茫然,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说好。
    秦斯确定了穆溪没问题那边蒙拉又开始催他,事态确实紧急。
    他最后停下门口,忽然想起来什么,踌躇着回头,问,“你,有没有……后悔过救我?”
    他总感觉穆溪对他的身份早就有了不同的猜想。这次紧急避难,说不定回来后更会引起他的怀疑。关于他在杀手公司做事的细节,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和他说。
    穆溪原本低着头,灯光下神色不辨。听到他的问话,他抬头讶然道,“怎么会?”
    他一笑就恢复了之前的生机,脸颊侧面梨涡一闪而逝,“救下了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斯感觉这句话里似乎包含了很多很多的情感,沉重得让他几乎承受不住。
    他转身匆匆朝外走,心说将来回来之后一定要跟他解释清楚……他会接受的吧?
    *
    深夜,星球警务厅灯火通明。
    “封锁所有外出航站楼,严禁虫员外出!”
    警务长尖利的声音在大厅里久久回荡,所有虫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掐着后脖颈一般,脚不沾地地匆匆往外跑,场面混乱得要命。
    大批大批的警员潮水一般涌进来,又涌出来,明灭闪烁的警灯和长长的警笛嚣张肆意,驱散了夜行街上原本的静寂,一时间虫心惶惶。
    “听说了吗?那个掏了执政官心脏的杀虫犯被找到了!”
    “真的假的?我怎么听说是个学生?”
    “对!就是个学生!要不是他们中间同学举报,还指不定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
    “那他还怪可怜的……”
    “可怜什么啊,能干出这种事的,不是变态也差不多了!”
    “你们这些虫真的是冷血!那个狗官之前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是吧?胆小怕事,一个赛一个地怂包!”
    有些胆大的虫隔着警务司的栏杆向里面张望,时不时跟身边的虫议论三两句。最后说话的是一只年轻的雌虫,穿着军绿色的制服和黑色长裤,身材高挑,可以看出来是只军雌。他一头染成酒红色的卷发,鼻梁高挺,眼睛很亮,衬得整只虫明艳而张扬。
    他说话时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正在一边嚼着口香糖,脸上的神情带着明显的不屑,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往回走。
    虫群被他的话短暂地震了一下,寂静了两三秒。
    这只军雌话说的不错,之前那个执政官的的确确祸害了这颗星球好多年。
    这个“祸害”不带任何夸张色彩。之前的星际大饥.荒,执政官一虫贪污了多少虫的救济粮,一般的虫不知道,他作为负责星际运输的军官是最清楚不过的。中下层的虫因为在那场饥荒中没有得到足够的口粮,饿死的不在少数!再往几年前数,那次兽族入侵,身为执政官的他甚至没顾得上开启防御膜,直接带着家室卷款潜逃,导致整个星球城防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了凶残兽族的屠刀之下!
    累累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
    但短暂的沉默过后,随即就有虫跳出来反驳,“是谁求他来伸张正义了吗?是我们吗?这明明是他自作多情!”
    有虫小声附和,“也没说他做的不对……但谁知道他是什么用心,这样的虫太危险了,他能在那么多虫的宴会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执政官的心脏,万一发了疯要杀虫,咱们平头百姓,哪有虫是他的对手?”
    “就是……依我看,整个警务司的警员虫都不是他的对手……”
    民众的想象总是将一些事情过度地妖魔化,而那些潜藏着的被害妄想的倾向就会被无限地激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