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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家很快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也抓住了重中之重的点:这个后生仔不像人。
    老人家眼下细纹纵横交错,他的眼睛略显浑浊,但是目光清明,老人家也只是面上懵了一瞬,转而就被许砳砳的声音打断。
    许砳砳:“老爷爷,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
    许砳砳笑容可掬,他对这位老人家的印象不错,因为这是第一个告诉他不必把人族先知的责任看得太重的妖界原住民。
    老人家冲许砳砳一笑,点点头,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说着,老人家手中的棋子落在被楚河汉界一分为二的棋盘上:红色的車长驱直入,跨过楚河汉界,逼到敌方阵营的車馬前。
    许砳砳只草草地扫了棋盘一眼,他对象棋只是入门,也是大致懂得规则,但连粗通都谈不上。
    许砳砳对棋局不感兴趣,只是见老人家的声音沙哑,而村子口的风又大,老人家时不时就咳嗽两三声,许砳砳临走前又道:“早晨风凉,这村口的风又大,老爷爷,还是回去多休息吧。”
    老人家摆摆手,说:“没事儿,你这是要离开了吗?”
    许砳砳点点头。
    老人家的目光落到许砳砳背上,疑惑道:“你应该是来修理屠龙刀和斩魔剑的吧?你的刀和剑呢?那可是你立身之本,生存之道,你可千万不能落下了。”
    许砳砳也学着老人家摆摆手,应道:“没事儿,屠龙刀和斩魔剑都只是信物,不是我的武器,更和‘生存’谈不上关系。”
    老人家听得很是惊讶,欲言却又止,最终摇摇头道:“或许你说的才是对的。”
    毕竟在许砳砳之前的那么多个人族先知,也只有许砳砳一个人回得来。
    而许砳砳也认为自己说的是对的。
    他见过几十上百具断头遗骸卧倒在人族先知的觉醒仪式阵里,还被砍断了手足。
    许砳砳得以侥幸活下来,或许也跟他两次放下刀剑有关,他第一次没有杀自己,第二次没有杀死原初。
    连许砳砳也没想到,他能在这个血腥残酷的妖界中,双手干干净净地活到了现在。
    许砳砳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原初一眼,又神情恍惚地低下头摩挲着手上的绷带。
    村口风声喧嚣,撬动不远处的铁皮屋顶,传来了阵阵叮叮声,许砳砳这才回过神,他好似听到小孩传唱的歌谣:
    叮叮叮,匠师铸剑器。
    锵锵锵,铁铺又开张。
    刀削金,剑劚玉。
    削断了头颅,砍断了手足。
    先知大人呢?哦,他仍在来时路……
    歌谣中的“人族先知”,指的应该是下一任人族先知。
    只要不白城的召唤池仍在,一代代新的人族先知就还会在“来时路”。
    许砳砳的心情一下子又沉了下去,他下意识地扯了下和原初绑在一起的手,他低声跟原初说了一声“走吧”,同时也跟老人家道了个别,老人家点头祝他好运,许砳砳往前踏出两步,却见原初没有动,而且还难得地垂下目光瞥了老人家一眼,浅褐色的薄唇翕动着。
    只听原初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不用等了。”
    许砳砳听得云里雾里,却见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在听到原初开口说出这一句话时,原本舒展的五官一下子就绷住了。
    老人家蓦地仰起头看向那个陌生的少年,双手微抖,手里的象棋也跌落在棋盘上,老人家的脸上满是惊诧,颤着声问道:“你……看到它了吗?”
    原初没有回答,老人家和许砳砳的视线紧追着他的目光而去,落在村口结界的一个小角落里。
    老人家和许砳砳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原初看见了,一只土黄色毛发的田园犬魂魄蜷缩在角落里,它一感应到原初的视线,无形的威压迫使那黄狗登时就夹紧尾巴,小脑袋钻进枯草丛堆,一条后腿姿势诡异地拖在后面,枯瘦如柴的身子就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发抖。
    原初不答,但是老人家苦等多年没结果,此时见到原初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他的腿脚不利索,咳嗽未愈,面色因激动和焦急变得通红,他拄着拐杖起身,浑浊的双眼看着原初,又问:“……它还会回来吗?”
    原初见老人家起身靠近,不习惯与“众生”接近的他下意识地眯眼退后,好在老人家原地站定,没有再往前一步。
    原初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冷冷的,也不搭理老人家。
    但在许砳砳和老人家看不见的角落里,只见一个记忆泡从那条黄狗的魂魄里被提取出来。
    许砳砳只看到一个小气泡越过刀剑村的禁制结界飘到他和原初的身前,他还没来得及多看上一眼,小气泡就“啪叽”一声破碎成沫。
    许砳砳问:“这是什么?”
    许砳砳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记忆泡,但由于他现在没有了四大妖灵附体助力,他无法看到魂魄,因而他疑惑的是原初提取的记忆泡出自谁身。
    正当许砳砳疑惑时,原初已经通过记忆泡共享了黄狗的记忆。
    在那黄狗的记忆中,老人家并不是现在这副白发苍苍的模样,而是眼神清澈、眼里有光的小少年。
    小黄狗原先是误入刀剑村外的迷阵,几经兜转都找不到原路出去,饿得不行,便溜进村子里觅食,谁知觅食不成,还被村民发现,在一顿乱棍之下,小黄狗一只后腿被打折了,混乱中,是当前这位老人家,也是当年的少年郎,偷偷把它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