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边写边哭,眼泪水根本止不住。
大颗大颗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落下来,浸润了纸张,洇染了墨迹,像是一场毫不停歇地骤雨。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兴许是为仲冬,也可能是为自己,亦或是因着商殷。
安静的偏殿里,除却笔触的沙沙声,便只有她的啜泣。
莫如意暗自叹息,单凭那一手的字,她就很欣赏姜宓。
然而两人相识太晚,如今还面临这样的境地,此生怕是做不成手帕jiāo了。
姜宓一直写一直写,写到手腕酸软,抬不起来仍旧不停歇。
不知多少时辰后,殿外忽的火光冲天,并隐约有喊打喊杀的声音传来。
姜宓死死捏着毫笔,木愣愣地站在那里。
仲冬近前,掰着她手,一点一点抠直她指头取出毫笔:“大夫人够了,可以不用写了,婢子带您出宫。”
黑浚浚的眼瞳轻轻转动,缓缓聚焦在仲冬脸上。
好似大梦一场,乍然初醒,脑袋里一片惺忪和茫然。
莫如意跑到殿门口往外看:“不好了,正殿出事了,商大夫人你赶紧出宫。”
这话入耳,在姜宓脑子里转了两三圈,她才慢慢反应过来。
她挥开仲冬的手,转头四顾,才发现端王不知何时离开了,一并带走的,还有她用商殷笔迹写的那些东西。
“大夫人,赶紧跟婢子走吧。”仲冬近乎哀求。
姜宓站在殿门口往外看,整个永延宫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四处是火光,并有浓烈的血腥味和焦臭味混杂一起,在暮色下无边蔓延。
姜宓猛地抓住了门棱,嗓音干涩:“如何一回事?”
莫家人已经找了过来,莫如意准备离开。
她飞快对姜宓道:“大夫人,今晚宫宴是宴无好宴,你最好赶紧离开,莫要再回去正殿,一径往前走。”
言尽于此,莫如意同自家人碰头,冲进夜色里,很快消失不见。
姜宓望着四处耀眼的火光,忽的回头厉声问仲冬:“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仲冬苦笑:“大夫人,婢子知道的不多,只晓得今晚上端王他们一定要大公子死在宫里,跟着就轮到商大人。”
商珥?
姜宓呼吸都紧了,她想起商珥走一步都咳血的羸弱模样。
仲冬脸上有急色:“大夫人,赶紧随婢子来。”
说着,她拽起姜宓,一个健步蹿进夜色。
夜风呼呼,冷然割面,偶有金吾卫从她们面前经过,仲冬抬手一亮令牌,金吾卫又退下了。
不用说,那令牌定然也是端王给的。
姜宓眼神闪烁,她倏地驻足,任凭仲冬如何拉扯,就是不肯再走。
仲冬急地跳脚,却不想姜宓猛地抢过她手里的令牌,转身就往永延宫正殿去。
“大夫人!”仲冬不察,一时竟是没追上姜宓。
姜宓揣着令牌,脚下踩踏着鲜血和尸体,跌跌撞撞往火光最盛处跑。
她不顾一切,苍白的小脸在火光中,呈现出一种决绝的坚定。
她想救商珥!
“大夫人,正殿不能去!”仲冬追上来,一把拽住姜宓。
姜宓推攘她:“滚开!”
仲冬旋身,一脚踹开个黑衣蒙面的死士,咬牙道:“大夫人,你何必为了商家人,连自个xing命都不要了?”
姜宓喘着气,眼尾艳红如胭脂。
她看着厮杀最惨烈的永延宫正殿,颤着声音说:“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我没法看着商珥死在我面前,我没办法!”
商珥的死活,从上辈子开始,就在她心里纠缠成了谁都解不开的死结。
死结日复一日横旦在那,日积月累,同骨血长在一起,除非剐掉那块血肉,不然它就一直在那里,每次一想起,就磨蹭疼得慌。
仲冬愣了,姜宓眼底浓如实质的yin郁,像是滴染了黑墨的水,从清透到黑暗,不过一瞬间。
她从未看到这模样的姜宓,绝望又无助,可怜的如同没人要的幼兽崽子,呜呜叫唤着,都换不来一丝怜悯。
仲冬松手,她似乎笑了下:“既然如此,我和大夫人一起去。”
姜宓想拒绝,但却冷不下脸来,毕竟仅凭她自己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