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给我念一段再走。”
语气里已经有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季星辰自己也没有弄清楚。
从噩梦中惊醒,她就看到霍容站在自己的面前。前一刻所需要的安全感,全部转移到了霍容身上。
夜晚这么漫长,漫长到她想要去做一些特别的事情打发一个人的胡思乱想。
比如,试探一下霍容纵容自己的底线,比如,让他在自己的身边多呆一会儿……
女人,对占有欲也是有原始劣根性的啊。
她倦倦的想着。
霍容已经沉默了两秒了,在季星辰想要放弃的时候,男人维持着手掌被她攥着的姿势,用另一只手翻开了书页。
“ The remainder of my schooldays were no more auspicious than the first.……”
霍容的声音低沉温厚,很适合靠在枕边沉沉入睡之前听一段。
如果把他说话的内容换成充满了爱的私语,配合着窗外的大雨或者风雪,那味道会更容易让人沉沦……
季星辰觉得自己的眼皮子越来越沉,她一点一点的松开了霍容的手,他却没有急着离开。
《杀死一只知更鸟》的故事她知道,也清楚这故事后藏着的隐喻。
想要了解一个种族,一个人,需要隐忍,需要等候,需要等待更多的事实慢慢的呈现……
霍容背后的真实世界是什么样的?危机四伏,杀意凌冽?……
那些暗血色可怖的存在,在他一字一句的朗读里,好似都被稀释在了他们温暖的卧室中。
在今晚之前,季星辰总是在分分秒计算着离开的日子,可是现在……她似乎也没那么想落荒而逃了……她甚至想要永远停格这个夜晚,停格她在噩梦中惊醒后,一眼能看到霍容的夜晚。
女孩睡着了。
一丝微微蜷曲的刘海落在她粉嫩的侧脸上,睡相憨态动人。
霍容极轻的放下了那本书,静静的凝着她的脸看了片刻。他俯身,把枕头调整成了舒服的高度,又给她盖上了被子。被褥隆起一个小小的坡度,旁边是一大块未被打扰的空地。
那么瘦小的一个人,睡在偌大的床上,怎么看身边都缺了一些什么。
霍容静坐了几分钟,鬼使神差的合衣躺下。卧室的感应灯暗了。
一丝月光柔和的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正好落在季星辰的脸上。霍容偏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身边沉睡的女孩。
她的呼吸浅浅的轻轻的,小手搁置在锁骨附近,是一个又安全又乖巧的睡姿。
身边有人睡着的夜晚,好像在顺便变得完整了。
电子壁炉的火跳跃着,最后一丝火光湮灭之前,霍容支起了身子,带着他体温的吻深深浅浅的落在了季星辰的唇瓣上……
梦境太过旖旎,醒过来时,季星辰的脸颊还是热的。
霍容身上的荷尔蒙的味道同时具备隐隐的侵略性与包容性,在她的睡梦里幻化成了新婚之夜男人无止境的索取。
据说最长的肌体细胞可以传承保留六十年的记忆,季星辰捂着被褥坐起身来时,精神依然沸腾兴奋。
霍容离开了。
他昨晚合衣入眠的地方,银灰色的被子外一个浅浅的凹陷。他睡前读的书摊开放在床头。
季星辰起身,想要把书放回书架,捏着书走了几步,又舍不得的放回了原位,按照他摊开的角度,重新放好。
洗漱完毕,季星辰出门。
一开门,一双棕色的皮鞋出现,季星辰抬头,面前站着的,是那个扎着马尾的女佣。
已经数日没有看到她了。
随即,季星辰反应过来——这人明明是自己与霍容新房里的女佣,为什么出现在霍家老宅。
女人全然不在意季星辰脸上僵硬的表情,依然毕恭毕敬的举高了手里的象牙白托盘:“太太。”
一粒药,一杯水。
季星辰觉得荒唐,也同时觉得恶心。
她维持着开门的动作,直视着那个女人。
女佣见季星辰站着不动,笑了笑:“霍二爷说,您要是想不起来他合同里写过什么,他不介意领着您再读一遍。”
婚约期间,不可以怀上霍家的子嗣。这是霍青城的要求,条件是他会继续给姐妹俩发季思明的抚恤费、支付梁昀住院的费用,并且在季寒薇念大学时提供全额学费。当然,只要季星辰乖乖听话,完成了特别任务,还有一项更为丰厚的奖励等待着她。
季星辰盯着那粒药,不知如何开口去解释,又觉得只要开口,对他们昨天一起度过的那个美妙夜晚,每一刻都是亵渎。
那是专属自己和霍容的夜晚,她不屑开口说与别人听。
季星辰默默蜷起了手指。
女佣脸上的笑意敛去。
“凯伦,你在这里做什么。”
老唐与另外几个女佣从二楼端了热毛巾、柠檬水与精油上来准备喊季星辰起床,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季星辰面前的女人。老唐皱起了眉头。
凯伦自然的笑着,脸上没有一丝掩饰,坦坦荡荡:“我特意过来给太太送维生素,这是太太每天都要吃的……”
趁着凯伦扭头的这一秒,季星辰迅速从托盘拿走了那粒药。药物小且白,她举杯的瞬间用手指碾碎在水杯与手指之间,然后囫囵吞的大口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