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致帆走到了书架边,用拐杖指了指书柜上一个银白色的环形摆件。
摆件高档精巧,由十五条繁复的轨道组成。那些轨道交织缠绕已经分不清楚哪些是起始点哪些是终点。
乍一看,倒更像是一个外太空陌生星球星轨模型。
霍致帆从盒子里取出了两只不同颜色的钢珠,从模型顶端轨道丢下。两只钢珠以极快的速度滚下,在不断的碰撞交织中又迅速的改变路线。
自上而下,钢珠整个行经路线不过三十秒钟,十五个出口,从同一个起点出来的钢珠却在不同的出口,以一前一后的顺序到达。
“赫尔墨斯之轨,完全随机,没有规律可言。”
霍致帆笑了笑,看向舒芸:“就像你与霍容,霍容与星辰,亦或者你与星辰。出发时设想好的结果,很有可能大相径庭。舒芸,我喊你来的目的,不是单纯为了让你接受你与霍容现处轨道不同的事实,也是想让你记住,即便与他错过,你也依然可以不受干扰的选择自己的路。”
……
两人的交谈直至深夜。
舒芸表面乖顺了下来,离开时依然如从前一样,温顺大方的对霍致帆说了“晚安”。老唐领着舒芸往外走,一离开了书房的地界,舒芸的脸色就变了。
走廊灯光昏暗,舒芸把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掩饰在了长发下。
霍致帆是老狐狸,一招一式里滴水不漏。
除了那个女人叫星辰,其他关于那个霍容妻子的一切舒芸都无从得知。她看了看身边的老唐。霍家的老佣人都是死忠,同样,探口风比登天还难。
舒芸在一扇房门前站住了脚步。
“唐叔,我记得,从前这是我练画的地方?……”
老唐点头:“舒小姐记得没错,当时您在这里住的时候,家庭老师都是来这间房间辅导您的。”
舒芸“咯咯咯”笑了起来:“唐叔记得真清楚。我可以进去看看么?”
老唐犹豫了一下:“这里头按照老爷的意思,做了堆杂物的储物间。您从前那些画框什么的怕是找不到了。”
“没关系。我特别喜欢那扇拱形的蓝色窗户。蕊金丝的湖蓝窗帘还在嘛?”
“软装都没有改过。”
“那我去回忆一下童年。”舒芸笑的毫无心机,她拧了拧门把手,径直走了进去。
她的小房间果然已经被改成了储物间。里头归置的除了一些老家具,古董与壁画外,还有许多霍容父母留下的东西。霍致帆把这些搁置在这里,分明就是为了不让霍容睹物思人,太过伤心。
转了一圈,舒芸看到角落里摆着两只半米高的粉色火烈鸟。
那是水晶做的,做工精美,通透精致。
舒芸曾经在名家展上见过,这是大师皮斯霍尔特的作品。单只鸟的造价高达一百万,两只价格不但要翻上几番,而且世面上很少能凑到一对。
火烈鸟没有任何陈旧的痕迹,与其他老旧的古董摆在一起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刚刚搬过来的。
“霍尔特的作品呢,怎么这么不稀罕,直接丢在这里。”
老唐知道在欧洲修古典艺术的舒芸是行家,开口解释:“不是不要了,是容公子让先放在这里的。”
能让霍容在意的,想必是他房间或者身边的东西,或者干脆就是从他与那个女人的新房里搬过来的。
舒芸的目光缓缓的扫了一眼室内,注意到火烈鸟旁边,还立着两副同样出自名家之手的壁画。
看尺寸,应该是从盥洗室或者衣帽间里卸下来的。
几样东西都有个共同点——创作对象都是鸟类。
舒芸突然开口问:“是霍太太不喜欢,对么?”
老唐反应极快,他的职业素养一贯让他养成了守口如瓶的习惯。他默了默,没有回答,伸手对着门的方向,对舒芸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谁知舒芸一脸满意的笑容,轻轻发出了一声愉悦的鼻息,往外走去。
从 LIVA 回来已经是凌晨两点。
霍容坐在停车坪里抬眸看向庄园三楼的房间,季星辰应该睡了。
这段时间在老宅养伤,季星辰恪尽职守的做好了一个长孙媳该有的样子,配合霍容让霍致帆相信两人情感稳定。
明天是她面试院长助理的日子。
一份院长助理的工作年薪七八万封顶,除此之外,学校免费提供医疗保险、食宿,出行补贴。这些都是让季星辰心向往之的原因。
霍容无法理解这些条件究竟具备什么吸引力,不过偶尔看到季星辰紧张兮兮的在餐前捏着小纸条碎碎念,骤然觉得有些可爱。
负责季星辰安全杜军是霍容多年的死忠。他几次向霍容反馈,现任院长助理的罗维已经在学院里暗中帮季星辰打点了关系,可似乎季星辰并不需要这样的支持。
唯一的区别在于,有了罗维的干涉,季星辰以后极有可能被划到与罗维同一个课题组研究项目中去。
彼时霍容正在大刀阔斧的清理霍青城留在霍氏的余党。杜军的汇报是重压之下的一个插曲,霍容却听了进去。
罗维……
那通深夜电话里,男人急促暧昧的喊着季星辰的名字。
霍容眸色转暗。
他在晚风中立了片刻,等烟味散尽,走进了老宅,鬼使神差的停在了两人卧室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