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怦!怦!” 一颗颗血红的星星上熔浆翻涌,如同跳动的心脏。电闪雷鸣,暴雨狂风,漫长岁月中渐渐冷却,变成一颗锈迹斑斑的铁球。
“怦!怦!怦!”时间铺展的模糊画卷里,一袭轻烟,一粒分子,一颗孢子,一抹绿芽,一尾游鱼……晨曦与余晖交织,创造与毁灭并存。
时间凝固一瞬,走过恒久与刹那。颜霁舒张眉头,抬手扯下发圈,将沾在额前的刘海碎发往后一捋。
天际闪电游飞,照亮她伤痕累累的脸和清亮的眼。
劫火江山犹绮丽。
仿佛感应到威胁,高楼一般的铁塔轰然下坠,顶端天线如雷霆□□刺来。
颜霁手指穿梭,扎好马尾。
颜霁的手修长柔韧,指腹掌心有薄茧,留有操持生活的痕迹。就是这只普普通通女孩子的手,轻而易举挡下了神祇的愤然一击。
闪电银龙游走,携胡姆神威,高楼般铁塔,定海神针似的钢筋天线,被颜霁抬手拒于半米之外,以神之力也不能更近一步。
颜霁肌肤上的赤金纹理舒展,隐隐有流过闪耀。
僵持之际,突然一截钢管天线从颜霁手背冒出。紧随其后,颜霁刚刚愈合的后背刺出三四根钢筋。一瞬之间,胡姆神就给她捅了满身窟窿。
颜霁脸色如常,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胡姆神挪用的某一瞬间、某一时刻的钢管钢筋,是真实存在的物品,本该穿透颜霁的身体,此时却像镜花水月一般。
胡姆神掌控的时空缝隙的权柄,对于可以封印两界通道的九鼎毫无用处。
“抱歉,没空跟你玩。”颜霁话一开口,纵身跃上天线,踩着水桶粗的钢管登上基站铁塔。
脚踩钢筋,颜霁疾步如飞冲向晏灯。
“晏灯!”颜霁俯身探腰,“手给我!快!”
晏灯浑身笼着白蒙蒙的光,困在纵横的钢筋之中,唯一能动的左手搁在钢板,中指、无名指、小拇指微微曲起,食指点在钢板上,仿佛上一秒还在勾画。
颜霁见晏灯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登时心中担忧不已,立即低头想要钻进去拉她,忽地头顶怪叫凄厉,有劲风袭来。
“——嘭。”
一声轻微的枪响。
颜霁侧身一让,头顶掉下一只豹纹巨雕,头长尖角,模样怪异凶悍。巨雕肚子上中了一枪,西瓜大的血窟窿,两只翅膀扑扇,在铁塔钢筋之间跌跌摔摔,掉进水稻田里。
雾霾蓝的林肯轿车与雨夜融为一体,穿着黑雨衣趴在车顶的赵达斯赵老板拉动枪栓,不断射击:“原来是打猎,钱收多咯。”
空中墨云翻滚之处逐渐泛白,仿佛雨过天晴,拨云见日。
颜霁皱眉看去,顿时如坠冰窟:暴雨倾盆不分昼夜的苍穹顶上突然开了一个小天窗。
不,是漏洞……
天漏了!
天破了一个洞,洞那边悬崖峭壁,妖兽怪禽蜂拥而来!
“灯灯……”颜霁心知刚刚这些玩意一来就死,碎屑似的往掉,肯定是晏灯的功劳。
说长实短,一弹指的功夫,颜霁已经意识到事态严峻,不是一城一国的安危。世界、人类,一瞬间尽数压在她肩头!
生死存亡之际,容不得思前顾后儿女情长,颜霁屈膝跪下,手掌覆在晏灯左手手背,心中祈求九鼎履行封印之责。
“开启”之力的涌入,颜霁心中那只鼎瞬间苏醒,用息壤铸就的半躯先民之体,也无法承载这吞天毁地的绝大力量,颜霁双目点金,意识破碎如点点星辉,乘铁塔如御飞剑,冲向云霄,直刺苍穹!
密布赤金纹理的铁塔犹如一颗金色的钉子,金钉扎入天空中的孔洞,亦如当年女娲补天。
一圈金色光晕荡开,所过之处,风光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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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霁感觉自己身体一晃,随即被人紧紧抓住。她睁开眼睛,看见晏灯注视自己,仿佛回到初次见面的那一刻:金粉薄光在她冷白色肌肤上流淌,是一种矜贵的璀璨。
只不过现在,这双幽幽明黑眼眸中是深深的关切。
“站稳了。”
颜霁恍惚回神,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踩着一截钢筋。两人此刻站在基站铁塔的半腰,离地至少二三十米,摔下去不死都难。
她连忙站稳抓牢,一瞬间晕晕乎乎,看看晏灯,看看天空:“怎么会……怎么天……过去一夜了?”
明月如云盘,清辉照人间。
颜霁眨眨眼睛,低头看看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呆呆望向晏灯:“我了个梦。”
晏灯浅笑:“梦醒了,我们先下去,回家。”
颜霁还有几分恍惚:“就,就这么结束了?”
晏灯答道:“对的,没红花授勋,没有首长迎接。”
颜霁失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从铁塔上下来,一前一后沿着泥泞的田间小道缓步慢行。农作物的叶子摩挲发出沙沙的响声,好些小虫子跟着合唱,夜风指挥着乐团,从栖梧山赶来的萤火虫翩翩起舞,和小野花看对了眼。
颜霁停下脚步,讷讷叫了一声:“灯灯。”
晏灯扭头看她:“嗯?”
颜霁王顾左右,支支吾吾地说:“你,你不觉得,觉得奇怪吗?”
晏灯抬起手腕,圆形表盘折射一抹月光:“不奇怪,胡姆神和九鼎都有时空方面的权柄。嗯,几个小时的时间溯回,真是可怕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