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霁攥紧双手:“我、我,我不是。”她拍了一下额头:“我是说!你不奇怪我吗?不奇怪我为什么会忘记你?你有没有想过……想过,我可能……”
晏灯见她说得艰难,接过话:“可能不是严吉?”
颜霁咬住下唇。
晏灯转身走到她面前:“说吧,趁我还有兴致听。”
“……”
颜霁盯着脚下的烂泥:“我不是严吉,她死了。
“……”
“……”
“……”
良久的沉迷让颜霁不安,她低着头自暴自弃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你不见了之后,严吉一直在找你。我们,从养羊场出来的那座水闸你还记得吗?十二年前还没填河,那座水闸大桥很长……”
“我应该早就知道了,我之前好几次梦到小时候,以为自己想起来了。其实一直有点不对劲,我看着梦里自己和你,就像大人看小孩子。”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我怕你想回到十三岁那年,我怕你想念和你一起上学、考试、骑着自行车送你回家的严吉……”
“我没有帮你擦过黑板,没有陪你跑过八百米,没有听你讲过试卷,我也没有你包的书封,没有你送的皮卡丘,没有陪你长大的记忆,我……不是你的小恶龙。”
“噗嗤。”晏灯没忍住笑出声,见颜霁泪眼婆娑的看过来,连忙收敛笑容,勾住她的脖子拉近亲了亲。
“我也很害怕,只好变成恶龙抓公主回家。”
第93章
暴雨过后,烈阳高照,热裤短裙的小姑娘们人手一杯奶茶,冰块碰撞,杯壁滴答水珠。
颜霁开车在路上,心中怀揣一丝隐秘自豪。
牺牲是古老的传说。
天下太平,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昨天夜里冒雨回到派出所,小片警们还在监控室查视频,见两人湿漉漉的回来吓得不轻,旁敲侧击地打听。
颜霁全推给刚刚在院子里和小狗玩的羊角怪物,一口咬死说两人切磋武艺。杨书辉翻了个白眼,正要怼她。颜霁突然认认真真道歉,搞得他有些不知所措。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要说介怀,当年这事就不会没声没响地过去。
事情挑破,杨书辉倒有些羞涩,拉不下脸来盘问。派出所里又没有换洗衣服,他索性就两人送回家。
回到桃源里小区,颜霁和晏灯两人洗漱完毕,相拥而眠一直睡到中午。本以为会有应所长的连环夺命电话,看完重播新闻也没等到。
当然也没有那条“我市十一条高速路口因为特殊原因封闭”。
今天本来在家好好待着,颜霁心里有事,借了买菜的理由出了门,一路风驰电掣开到星威园。
手掌一撑,翻进花团锦簇的院子里,拎起靠在墙边的园林场,猛地对准一楼落地窗,“哐当”一下将玻璃砸了个粉碎。
迪弗听见楼下动静,想来查看监控,还未走到电脑前,颜霁拾级而上出现在书房门口。她穿着晏灯的链条领短袖衬衫,套了条宽松款破洞牛仔裤,带着白手套,鼻梁上架了一副细银边墨镜,遮掉大半张脸。
一夜之间迪弗老了许多,胡须花白,满脸褶皱。他预料到颜霁的来访,又有些惊讶她的到来,迟迟才道了一声:“贵客。”
颜霁走进书房拉来椅子坐下,将园林铲搁在书桌边:“居然没跑,挺好。”
迪弗拄着拐杖,走向自己的真皮摇椅。
颜霁抬脚一勾,迪弗踉跄扑向书桌,“霹雳哗啦”几台显示屏撞在一起,电线缠绕,屏幕碎裂。
颜霁收回脚:“抱歉,我得提醒一句,我不是来做客的。”
迪弗支起老迈的身体,扭头看向颜霁。她双腿平放,膝盖微微张开,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后背笔直。坐姿规矩有礼,神色也极其温和。
迪弗依靠书桌站立:“颜小姐,请讲。”
颜霁问:“不是我讲,是你讲,从你在波斯讲起。”
迪弗神态颇为镇定:“如果我有问题,警方会来逮捕我。”
颜霁微笑:“别急。”
迪弗稍一沉吟:“颜小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已经发生过。我只是一个七情六欲的凡人,有些人所难免的贪婪,面对神祇,不可避免的畏惧,胆怯。胡姆神想降临,胡姆渴望你的身体。但那不是我的本意,你肯定明白被命运之手操控的无奈和绝望。”
颜霁点头,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向下看了一眼。
迪弗被她莫名其妙的行为弄晕:“颜小姐,你看,即便没有任何证据,我依旧愿意坦陈布公。因为我一直渴望的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颜霁打断他:“你来看一下。”
迪弗狐疑地走过去,俯身看向自己的院子:“我热爱生活,热爱……”
颜霁猛地一推迪弗后背,同时抬腿横扫。
迪弗一个踉跄趴在窗台上,双脚离地,整个人往楼下滑去。头朝上脚朝下,一阵头晕目眩,迪弗慌忙抓住窗沿大声叫:“别!颜小姐!我说,我说。”
颜霁站在窗边,鸟语花香,景色宜人:“说吧,别浪费时间。”
迪弗喘了口气:“好,我说,我是德兰大学古波斯历史教授,研究方向是古阿维斯陀语和阿契美尼德王朝泥板。十几年前的一年,有人找到我,他们自称出自古波斯阿契美尼德家族,居鲁士和大流士的后裔。其实不过是逃到印度的丧家之犬。他们靠给英国人做狗,从中国搜刮无数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