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烦。”晏灯抱膝望着外面的暴雨。
景星失笑,他是极帅气的老头,这样的笑容满满的宠溺娇纵:“我早就查过。景星见,祥风至,黄龙下,凤巢列树,麟止郊野。”
景星仿佛回到那天,他带着晏灯越过中缅边境线,不走运的卷入毒贩枪战,向导死了,他受了伤,两人只能逃向一望无垠的密林深处。
他从昏迷中醒来,伤口已经清洗包扎,晏灯拿着刀在旁边的大树上刻字,还是那两个字——严吉。
景星喝了水,说:“给我起给名字,中文名字。”其实他的假身份证上有名字。
晏灯默不作声坐在一旁。
就在景星等得有些羞恼的时候,她仰头望向天空,轻轻说:“景,景星。”
过往一闪而过,景星仰头靠着水泥墙,抬手捂住眼睛。苟且在伦敦下水道里的aman,在拥有身份,前途,阳光。已经拥有的名字,属于自己的名字。
“对不起。”
晏灯撇撇嘴角:“勉强原谅你。”
景星哑然失笑,大拇指擦去眼泪:“感谢您的仁慈和宽宏,但属下不得不告诉您,我撞向墙壁的时候是被菲丝控制的。”
晏灯回答:“我知道。”
暴雨洗刷天地,景星陷入困倦,声音渐渐低沉:“别难过,死亡不可怕。”
晏灯环抱膝盖:“我知道,我不恨你,也从未不恨过这世界,我只是一直担心,担心祂抓到严吉,抓到其他小孩。”
她低低轻语,指尖划过地面,横、竖、横、竖、横。
闪电瞬华而逝,遥不可及的天际传来轰隆隆的惊雷,晏灯抬手按住锁骨的位置。四角制衡并非全然虚假,奥涅金、菲丝以及沃特的死亡将导师种植的意识全部聚拢到晏灯身上。
灵魂撕裂的感觉,让痛苦两个字显得微不足道。晏灯听见很多声音,死在她手下亡灵的哭泣,远古某种异兽的嘶吼,来自地狱恶魔的喃呢……
还有那只小恶龙。
“灯灯,我好喜欢你呀!”
第59章
黑云压城,暴雨如泼,积水浩荡,夜色里腾起稠浓密雾,白茫茫一片笼罩墨色大地。
雾霾蓝林肯汽车在风雨中疾驰。
……
颜霁闻到煤的味道。
很淡。
还有风,汗水,青草……
她睁开眼睛看见初中操场,煤渣跑道、水泥乒乓球台、秃噜皮的足球场、穿校服的少年少女在欢呼,远处围墙上用白石灰写着大字,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颜霁,你干嘛去啊?”
“不玩啦,今天有事。”少年颜霁一脚踢回足球,将校服往肩上一甩进了教室。
小矮个班长见了她顿时两条浓眉倒立,馒头脸皱成小笼包:“颜霁!老师让上自习课,你怎么又跑去踢球了。”
“长个子呗。”颜霁嬉皮笑脸的怼了一句,径直走到教室后面,抱起正画黑板报的晏灯。
晏灯身体一晃双脚已经离开凳子,她手上沾了粉笔画,只有用胳膊环住颜霁的脖颈,急得脸颊绯红:“…快、快,放……”
颜霁咧嘴笑:“快了我怕摔着你。”
话音未落,全班轰然炸起,骚动的荷尔蒙熏红一张张稚嫩如桃的脸。同学们群情亢奋,眼珠子冒着光,起哄的鬼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我的少女心啊!!!”
“噢噢噢!恶少抢人啦!快交份子钱!”
“你们是没有结果的!”
“叫什么叫,学学人家颜霁……”
小个子班长气成了红番茄,拿黑板擦猛拍讲台:“安静!安静!这周红旗还要不要!再吵我告诉老班。”
颜霁抱着晏灯走回座位,让她坐在书桌上,晏灯连忙下来,拉住她的袖子。颜霁抓起桌肚里两个书包往肩上一甩:“怎么啦?说好今天跟我回家吃饭的。”
小个子班长急了:“凭什么?颜霁你不好好学习,还带坏……”
“凭我女朋友次次年纪第一。”颜霁抽出晏灯手里的粉笔,掰开一小节砸过去。
“华杯赛第一。”
砸!
“少兰杯第一。“
砸……没砸出去,被晏灯拦住了。
晏灯抱住颜霁的胳膊,微微摇头。她眉眼张开一些,藕芽抽尖染的淡淡粉,是少女娇嫩干净的艳色。
嗯,还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颜霁笑嘻嘻的捏了捏她软软的面颊,将手里的粉笔灰蹭在晏灯脸上。晏灯抿了抿嘴唇,低声指责:“很,坏。”
颜霁听得心中得意,笑容越发灿烂。她拍拍手上的粉笔灰,扭头挑衅小班长:“大不了你去打小报告。”
不同于小学生对老师的依赖,对大人权威的敬畏,上初中的孩子心目中“我已经长大了”。“打小报告”就等于“叛国求荣”,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鞭尸的。
小班长不理颜霁,苦口婆心劝起晏灯:“老班说教育局下周要到咱们学校调研,你画画好,字又好看……”
“哎哎哎,这话你从开学就说,能不能换点新鲜的?”颜霁不耐烦的打断,对晏灯说,“别跟他废话。我们走。”
小班长急了,从讲台走过来:“晏灯,你别跟她玩……”
颜霁登时炸毛了,一把推开他:“信不信我打你。”
“你敢!”小班长攥紧考勤本,梗着脖子嘟囔,“你不能打人,再打人你就要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