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姐姐觉得我是谁?又有什么意图?”
她接二连三的问话让闻人夜灵哑口无言,半句都辩驳不得,半天,纪萤蹙了细细的眉,好不委屈的道:“我晓得姐姐不喜欢我,但平白里这样诬陷我,欺君之罪,是恨不得我死?恨不得南夷与大巽交恶吗?”
“你……”闻人夜灵辩驳不过,一张面憋的通红,咬牙切齿要开口。
太后却先道:“好了。”睁开眼淡淡的扫过纪萤落在闻人夜灵身上,道:“你先下去,让荣喜将人带进来吧。”
闻人夜灵心有不甘,狠剜她一眼,悻悻的应是,退了下去。
窗外透进来了光,太后起身绕到青铜瑞兽暖炉旁,闲闲的熏着手,也不讲话。
纪萤便也不开口,就这么彼此各怀心思的沉默着。
良久良久,殿门吱呀被推了开,有小太监扶着一人入殿。
那人面上罩着黑布袋子,看不清容貌,一步步走的小心,好容易到了纪萤身侧,小太监搀着跪了下来。
纪萤侧过头去看,太后却转过身到眼前,重紫禳银线边的衣摆扫在眼前,慌忙抬头,正撞上太后微眯的一双眼。
逆着即将破晓的光,蒙昧不清,却是极美的,鬓发之上不见一丝白发,眉眼熏熏倦倦的风情,瞧着你时,竟让你觉得透不过气来。
依旧是没有讲话,太后示意,一侧的小太监便起身将旁侧那人的黑面罩扯下,烛火荜拨一跳。
那人被光晃的拿手捂住了眼睛,细白羸弱的一双手,白的通透几乎可以瞧见隐约的小血脉。
纪萤瞧见他从指缝里透出的眼睛,幽幽怨怨,受惊的兔子一般,那一瞬间就呆了住。
纪从善……
“纪萤。”
那一声喊仿若突透的天光,迷蒙中毫无预兆的晃在眼前,让她来不及做出任何思考便条件反射性的循着声音望过去,视线定焦在那双微醺的眉眼上,她才慌忙低头,却被太后扣住了下颚。
殷殷红的指甲几乎陷在她素白的肌肤里,太后居高临下的瞧她,一点点笑,“纪萤……你果然是纪萤……”
“我……”她张口想辩驳。
太后却迫她转过脸对着纪从善,问道:“想要在他面前否认你是纪萤吗?”
纪从善透过指缝看她,那双眼里的光让纪萤张口讲不出话。
太后又道:“哀家不管你是纪川还是纪萤,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哀家的问题。”松了手,太后坐回软榻,问:“是舒曼殊安排你假冒苏摇光入宫的?”
“不。”纪萤低头撑着身子,道:“是我杀了苏摇光顶替入宫的,舒曼殊在来大巽的路上才发现……无计可施才准许我冒名入宫的,他只是怕南夷和大巽联姻不成……”
“哦?是吗?”太后挑笑,“就这么简单?”
纪萤点头。
“那你又为何非入宫不可?”太后问她。
她十指一点点的攥紧在大理石地板之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半天,太后叹了口气,对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立刻心邻神会的行礼退出了大殿。
那一声气叹的让纪萤莫名一颤,便听太后幽幽在她头顶道:“你为何还要回来呢?哀家……并不想做的太绝……”
纪萤抬头,在蒙蒙光线下看不大清她的神色。下一刻小太监已经转回了殿中,同来的还有个内侍摸样的人,手中捧了个锦缎布包。
近前行了礼,立到纪萤眼前,利落的将布包抖开,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是一排排大小不一各色各样的小刀。
内侍向太后请示的瞧了一眼。
太后靠近软榻,微合眼的支颚,懒懒的抬了手指,问道:“哀家再问你一次,你为何要入宫?和舒曼殊可有什么关系?”
她的手指在溜光的大理石地步之上攥的发白,依旧一言不发。
极轻的叹息,太后手指轻巧落下,内侍便麻利的抽出一把细长小尖刀,转到她背后,伸手将她的鞋袜尽数脱去,手指一扣。
纪萤便觉得冰凉凉的刀尖从脚趾剥开指甲刺了进去,疼的她膝盖一软险些瘫倒在地,闷哼都未脱口,便听身侧有人万分恐慌的惊呼出了声。
转过头便瞧见纪从善惊恐到瑟瑟发抖,慌乱的想要退开,小太监却伸手擒住了他,迫他在原地不得动弹。
内侍手腕一转,纪萤只觉得骨肉剔出的疼,闷哼一声瘫跪在地上,便瞧见一枚带血的指甲当啷啷的落在身后。
纪从善忽然怕极了,蜷在一旁,伸手捂着眼睛抖的不成样子,极小声极小声的哭了起来。
太后伸手去摸他的头,他一阵战栗,却不敢躲,半天瑟瑟道:“我乖……”
“想起什么来了吗?”太后颇为有耐心的又问:“你为何要顶替进宫?”
纪萤额头密密的都是冷汗,额头贴在地板之上,脸色白的吓人,尖刀再刺下时,她突地道:“让他出去……”
太后忽然笑了,眉目盈盈的看纪萤,“哦?哀家早就听人说你什么都不怕,死都不怕,如今没想到你居然会怕他看着你受刑。”
太狼狈了……她对这一刻厌恶到了极点,攥紧手掌咬牙道:“让他出去……求你了……”
“那就乖乖回答哀家。”太后整了整衣襟,垂目看她,“你入宫是为了什么?”
纪萤额头抵着冰冰凉的地板,禁不住咯咯的笑了,“为了什么?”她极缓的撑起身子,一双眼晶晶亮,“为了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为了荣华富贵,为了找到我大哥纪从善。姑母,这些理由足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