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对面街道的酒店大堂里,梁禧一脸愠怒看着面前早已换好常服的陆鸣川,他有很多话想要问,可对上陆鸣川那张淡然的脸,他却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梁禧是赢了,没错。
而且相信至此之后,国内剑坛的选手都会记住他的名字,一个让陆鸣川弃权的冠军!
陆鸣川没等他问,先一步开口:“你的脚崴了,回去好好休息,这个决赛本来就没有打的必要,反正到最后能达成进队的目的就可以了。”
“……所以,你弃权的原因就是因为我脚崴了?”梁禧忽然有些费解了。
他想起四年前青锦赛上,陆鸣川知道他的手上的有伤,还用巧劲打飞了他手里的剑,只为了赢。他也说过,赛场上,从来都只有输赢,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的脚崴了,难道不应该是我来弃权吗?”梁禧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人有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眼尾上挑,看人的时候习惯性俯视,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刻薄而拒人千里。
“你会弃权吗?”一句问话,在陆鸣川嘴里仿佛成了陈述句。
梁禧赌气一样和他用目光对峙,最后率先败下阵来:“虽然我知道,这么说或许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但是,你没这个权利替我做出决定。”他的目光里刻意避开了陆鸣川,落在他身后的一丛盆栽上。
他听见陆鸣川叹了口气:“所以我是替我自己做的决定,我弃权。”
一场对话兜兜转转回了原点,梁禧忽然觉得有些心累。
陆鸣川说得对,所有人都会变,包括他自己。
梁禧开始越来越搞不懂陆鸣川到底是怎么想的,尤其弄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来看待两个人的关系。
陆鸣川不喜欢他,可却处处对他很好,让人挑不出来错。
这种感觉对于梁禧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假如陆鸣川能狠心一点,对他说几句重话,让他这个恶心的同性恋赶紧滚蛋……或许,他就不用被陆鸣川牵着鼻子走,一颗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下。
仿佛是随时会破裂的冰面,走在上面的每一步,都让梁禧觉得艰难而危险。
“别想太多了。”陆鸣川好像察觉了梁禧的想法一般,“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挺能喊我帮忙?缠个剑条上的胶布都非得让我来。”他笑了笑,那笑容未达眼底。
气氛并没能因此变得活泼,相反,越是提起小时候的事,梁禧只会觉得呼吸愈发困难。
“这不一样……”他喃喃道。
陆鸣川好似在等他这句话,他半眯起眼睛:“怎么不一样?是一样的,年年,心理负担别太大。”
是一样的,我和小时候一样,拿你当成最好的弟弟。
梁禧这回听明白了。
·
蒋夏娇出现在酒店门口的时候,梁禧已经觉得有些麻木,他看着那个女孩踩着四五厘米高的少女系高跟鞋,冲着两个人走过来,面上挂着得体的笑。
白煦舟说他们两个已经分手了……
可是,藕断丝连的事情还少吗?况且,就算是分手,跟你梁禧有半点关系?
短短几秒之内,梁禧已经拎起自己的剑包,做好离开的打算。
他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
虽然是在室内,但梁禧觉得自己仿佛一丝不挂被扔在烈日暴晒的街头,他的肮脏而隐秘的秘密早已众人皆知,而观众却仍旧配合着他完成一场表演……他是主角,扮演的是一只红鼻子小丑。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匆匆道别,却没想刚一抬脚就被蒋夏娇拦下来。
女生看上去面色不是很好,即便打了重重的底妆,却还是能看出她眼眶下方的黑眼圈,眼睛里也是布满了血丝:“下午好。”
梁禧警惕地看着她,生怕她又要提出要和自己打实战之类的,这种没有意义纯属浪费时间和感情的戏码。
还没等梁禧开口,陆鸣川先声道:“你来这里干嘛?”他的声音懒散,带着些许的不耐烦,似乎非常不愿意蒋夏娇和梁禧过多接触。
“我是来道别的。”蒋夏娇面对着梁禧,没去理会陆鸣川的质问,女孩的表情认真,跟之前那副敌意满满的样子有了很大变化。
“梁禧,先前咱们两个有过一些误会,我想跟你道个歉。”说完,她对着梁禧露出歉意的笑容,“之前的事情,是我情绪用事,误会了你,我这个人呢,向来不喜欢把疙瘩留在心里,所以在临走之前,才想着要来找你一趟。”
不知道是在伪装,还是真的想明白了什么,又或者是……陆鸣川跟她说了什么?
蒋夏娇今天对梁禧的态度,着实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一句道歉,不尴不尬,梁禧轻咳一声,换了一个礼貌的寒暄:“蒋小姐要去哪?”
“森海,我家俱乐部在森海,我不能一直在泊平待到天荒地老吧。”
蒋夏娇不知道她来之前是什么气氛,但是她今天的心情看上去还不错,至少没有因为分手的事情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可能,多半也和白煦舟在电话里说的那一大笔资金有关吧。
蒋夏娇开了个玩笑,看着梁禧的反应,忽然觉得这么个有点呆的小帅哥也挺好玩,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她对着梁禧友好地露出一个笑:“我和陆鸣川分手了,现在是单身的适龄女青年。”尾音带着点做作的意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