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还是忽略了人性,还有骨血的牵绊,是多么强大的一件事。
……
半个月后。
“将军。”柳父指着前面的院子,“这里就是。”
楚钰文看着青砖红瓦,盖的相当气派的农家院子,眼里全是迫不及待,但又近乡情怯的站在原地。
“去吧。”忠亲王伸手搂住他肩膀,安慰道:“那是我们儿子,你怀胎生下的儿子。”
“嗯。”楚钰文点头,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到自己儿子,“我一定请求他原谅。”
他迈步走向眼前的院子,一墙之隔就是他心心念念十多年的儿子,楚钰文脚步沉重心里却是充满期盼。
透过敞开的院门,楚钰文看见院子里坐着一个身影,那人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缝制衣裳。
细碎的阳光透过树梢,层层叠叠绿叶落下的淡黄色光线,落在他眼角透出几分缱绻温柔。
青年认真的缝制,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脸上一片温和,好像对手里的衣衫倾尽全部心力。
静寂的小院,给人一种岁月静好。
青年的态度和手里的针线,又营造出温馨幸福的氛围。
楚钰文不想去破坏,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青年,绝美的面容还有温和中又透出一种清淡疏离。
这就是他的儿子,楚钰文一眼就认出来,还有种亲切在他心中缭绕,让他欣喜又难过。
柳景文穿针引线缝制衣裳,突然感觉头上映下一片阴影,他抬眼望去,正对上一双蓄满泪水红肿的眼眸。
双眸里带着欣喜期盼,又隐藏着几抹担忧与悲痛,正殷切的看着自己,却又压抑着隐忍不发。
柳景文浑身猛的一震,双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面对这双眼眸,心里生出一股亲切又酸涩的感觉。
“儿子。”楚钰文泪流满面,看着柳景文呆滞的目光,心里更加痛苦,“我是你阿爹,生你的阿爹呀!”
“呜呜呜。”楚钰文痛哭出声,伸出颤抖的双手,“景文,我是你阿爹,对不起你的阿爹。”
他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想把柳景文拥入怀里,可是又生生顿住脚步,眼含期盼的看着柳景文。
“阿爹。”柳景文喃喃一句。
看着眼前悲痛的男子,瘦削的脸颊单薄的身影,还有鬓角那几缕斑白,柳景文心里涌上悲痛。
“是阿爹对不起你。”楚钰文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愧疚与悲痛让他不敢上前,“让你受苦没有尽到一点责任。”
“不。”柳景文不知不觉起身,摇头道:“不是您的错,已经做的很好,我也没受苦。”
没看到楚钰文时,柳景文就猜想他受了多少苦,苦苦挣扎时的痛苦与无奈,现在亲眼看到。
柳景文才真正知道,这个阿爹真是苦了一辈子,到现在还为自己自责,把一切背负在他自己身上。
“阿爹能生下我,就是对我最大的疼爱。”柳景文语气轻柔又缓慢,带着安抚的味道,“错的不是您,阿爹已经努力做到最好。”
“儿子。”楚钰文放声大哭。
他没想到柳景文心里,真的一点不怨不怪,楚钰文越发责怪自己,没有尽到一点责任。
更没有疼爱自己的孩子,让父子生生分离这么多年,差一点就阴阳相隔。
“阿爹。”柳景文看着他张开的怀抱,自己渴望又幻想多年的怀抱,他忍不住投入其中。
紧紧抱着楚钰文,柳景文感受从没有过的温暖,这是自己阿爹的怀抱是独属于自己的怀抱。
他从小就渴望柳母的怀抱,渴望得到她的笑脸,像大哥和二哥一样,可以依偎在她身边享受母爱。
可是一次次失望,到懂事以后的漠然远离,柳景文从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滋味。
直到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哪怕知道这一辈子也不可能被生自己的阿爹,抱在怀里疼爱亲昵。
柳景文还是忍不住幻想,想知道是否温暖身在其中是什么滋味,可以说母亲的怀抱是他可望不可及。
但知道楚钰文活着的时候,又因为身份种种原因,他一直压抑安抚劝慰自己,能和睦相处即可不要要求太多。
以至于让他渴望又抗拒,期盼又漠视,就是所谓的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一样,始终保持淡然的心态。
柳景文从没想过,楚钰文会在第一次相见,就张开双臂对自己敞开温暖的胸膛,给予他不曾有更不敢奢望的母亲怀抱。
“我的儿子。”楚钰文抱住柳景文不松手,“爹想了你十九年,十九年呐!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阿爹。”柳景文埋头在楚钰文肩颈,眼角的泪水一滴滴滑落,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与心安,“莫哭,不是您的错。”
无论他怎么安慰,楚钰文就是止不住悲痛,抱着柳景文就要哭个够,血脉相连不是他人可以代替。
这种情感,只有深陷其中的人能体会。
“阿爹。”柳景文轻轻拍着他后背,心里难受的同时,也感受着楚钰文这一生的悲痛,“一切都过去了,莫哭了。”
他正安慰着楚钰文,肩膀上突然一沉,一双有力的臂膀把他们父子环入怀中,“是我的错,是我的孤傲与自负,才让你们父子受这么多年的苦。”
忠亲王终于悔悟,看着爱人和儿子拥抱在一起,听到他们痛哭的声音,心里像是被针扎一样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