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里长恼火地瞪了一眼柳林氏:“咋呼什么,轻月丫头那瘦巴巴的手臂能有几分力,犯得着叫得跟手断了似的么!”
柳轻月见好就收,放开手。
柳林氏赶紧撸起袖子。
依照她的经验,刚刚被柳轻月掐得那么疼,手臂必然会变得青紫,那些痕迹就是柳轻月不孝的证据。
可是袖子撸上去,她的手臂却没有半点痕迹。
柳轻月看着她,唇边的笑容苦涩,鼻音浓重:“奶奶是长辈,孙女本该任打任骂的,是孙女不对,求奶奶不要气坏了身子。”
吃了哑巴亏,柳林氏瞪着柳轻月的眼神要杀人一般。
一个故意示弱。
一个杀气腾腾。
宋里长瞪了一眼柳林氏,厉声呵斥:“够了,秀才家的,我们不是来看你唱大戏的!”
他被柳林氏气得头顶冒烟。
这样的无知蠢妇,早晚搅和得家宅不宁,真不知道柳老秀才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会如此纵容。
柳镇山接收到了宋里长的眼神,不咸不淡地呵斥了柳林氏两句。
然后,蹙着眉看向柳轻月,语重心长。
“月儿,爷爷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心急于你父亲的腿伤,但是违法乱纪的事情却是不能做的。你奶奶虽然骂得凶了点,有一点却是没说错,你从小到大不曾下过水如何会游泳?所谓的落水小公子的事情是你编出来的吧?月儿,你跟爷爷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柳轻月回答,凌子衿先嗤的一声笑了。
他刷的一下打开折扇,慢悠悠地扇着,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柳镇山。
“柳老秀才这意思,是说我堂堂永宁府凌家的嫡长少爷,特意串通了你孙女来谋夺你家那百八十两银子?”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永宁府凌家?
那可是永宁府的首富!
即便是南山村这么偏僻的地方,大家也都听说过凌家的名头。
凌子衿丝毫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啪的一合折扇,温润的脸瞬间变得冷沉无比,声音亦是含着冰渣一般。
“既然柳老秀才和尊夫人都觉得我跟你孙女勾结,想要谋夺柳家的家产,那么我们便一起去县衙,请县令大人主持公道。我凌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也由不得嫡长少爷被人如此被人污蔑!来人,请柳老秀才和柳夫人动身!”
随从:“是,少爷!”
众随从异口同声地应了,气势凛然地上前。
柳镇山和柳林氏吓得脸色惨白。
柳轻月眼底闪过一抹痛快的流光,脚步微动拦在了柳镇山面前。
凌子衿一抬手,众随从停步。
柳林氏一见,下意识地躲到了柳轻月的身后,干瘦的手抓紧了她的手臂。
柳轻月蹙眉,抓住柳林氏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
语气清泠。
“我今天在镇边的河里救凌小公子的事情,镇上很多人都看到了,爷爷奶奶不信,尽可以去镇上问问。就算我可以收买凌公子和他的随从,总不能把整个安平镇上的人都收买!”
西落的太阳照在她的身上,黑瘦的少女却像是被镀了一层金光,矜持傲然。
她开口,一字一句,沉稳有力。
她说。
“人生于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柳轻月虽是一届女子,却也知道,生而为人,当俯仰无愧于天地。”
宋里长诧异地扬眉,眼含欣赏。
柳平川蓦然抬头,眼底有骄傲有遗憾,神色复杂。
其他村邻虽然不是很懂柳轻月文绉绉的话,却也被少女那一霎那的气势所摄。
一时间,场中一片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