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时来跟房东签租房协议的只有叶东一人。签约时,叶东带着口罩说是重感冒, 因此房东也没看清楚他的脸。并且叶东是以现金的形式一次性支付了半年的房租和押金,所以房东收钱后再没有来过这套房子,并不清楚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找不到目击证人做拼图, 何思远只得又调取了所有监控资料,发现两名劫车逃走的劫匪将车子弃置在半岛码头附近的一处野海滩,然后不知所踪。
而在案发前,他们的轨迹则十分固定,基本足不出户,三餐全靠外卖。只有在晚上八点到十点这段时间,他们偶尔会出门逛去附近码头吹海风,并且路上绝不与任何人搭讪。在出门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一样会带着口罩,并且有意识地避开天眼,显然具备极强的反侦查能力。
两名劫匪那边查不出头绪,何思远只得从三名被当场击毙的劫匪那头下手。经查,这三人都是海城人,且是信义堂成员。当时,“飞越集团”案案发不久,曲江饮弹自尽,曲天骄、季立潜逃,信义堂堂主曹亦刚被警方拘押协助调查,信义堂正是风云飘摇人心惶惶。显然,这次抢劫的事绝非是信义堂内的正常安排。
那么,这三人会不会是因为靠山快倒了的缘故,才想要干一票大的好及早收山?
之后,何思远又联系了三名劫匪的家人,不出所料,他们的家人皆是一问三不知。于是乎,这三人已死,死无对证,再多的猜测没有证据支撑也永远只能是猜测。
案发半年后,老刑警庞兴国退休,警方重金悬赏的蒙面劫匪始终无人提供线索,“406利信典当行械劫案”自此成为了一桩悬案。
阖上案卷,年知非不禁扶着额角长出了一口气。两名逃走的劫匪再无音讯,现场遗留的血迹没有在警方的资料库里比对到吻合的DNA,枪战后留下的子弹和弹道痕迹也都没有比对到匹配的枪支。三名被当场击毙的劫匪事前没有大笔安家费入账,事后也没有收到抚恤金,一切的线索都断地干干净净。
如果这个案子一开始就由他来办,年知非的推测应该也与何思远相同。信义堂要垮了,三名信义堂成员趁乱自信义堂内偷出了部分枪支弹药,从国外联系了雇佣兵,准备趁着警方将精力都放在“飞越集团”案上的时候干一票大的,从此收山享福。
哪知道,案子还没干,他们就被一向过于敏感的利信典当行老板给怀疑了,稀里糊涂跟警方发生了枪战。三名信义堂成员被当场击毙,两名雇佣兵则连夜潜逃,从此再不会踏足C国一步。
要破这个案子,除非年知非有本事扒下监控下那两名劫匪脸上的两只黑色口罩,使他们露出真容,然后发出国际通缉令。
想到这,年知非不由头痛地捏了捏眉心,抬起头来望向窗外。太阳已经落下,刑警支队的大办公室里也已空了大半。可看完案卷,年知非的面前还有一大堆监控资料需要一一过目。他叹了口气,正想继续加班,手机却忽然响了一下。
是年奶奶发来的微信。“非非,今天早点下班。”
年知非心头一暖,又看了眼手机最上端的时间,20:05。于是,他迅速回一个“好”过去。
“行吧,明天继续!”年知非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起身伸了个懒腰,收拾好案卷,下班回家。
然而,行车至半路,他抬腕看了眼时间,仍是一打方向盘向利信典当行所在的那条安波东路驶去。
安波东路是一条临近临港码头的小路,道路两侧多为老式住宅楼,入住的大都是来海城工作的打工仔。并且这些打工仔基本都文化水平不高也缺乏一技之长,是以居无定所、工作辛劳、早出晚归,还收入微薄。对于这些人而言,求生已是不易,自然也就不会在不相干的陌生人身上多花半分注意力。
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利信典当行的老板。这位老板将典当行设在了这片近乎贫民聚集区的地方,主要的客户却并非那些打工仔。而是在海城赌场里输掉了大笔钱财,急着凑回家船票的赌徒。以及,一时手头凑紧又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变卖家财的生意人。老板的生意经让他满足了客户的心理需求,带旺了自己的买卖。可安波东路又实是品流复杂,也难怪他稍有风吹草动就似惊弓之鸟一般。
年知非将车子停在路边,一路安步当车走到了利信典当行的门前。这间典当行的门面极小,只能容纳一人出入。门口的大铁门亦十分厚重,一旦被关上,要推开想必很耗费力气。典当行两侧橱窗里陈列着不少金表,奈何外侧玻璃窗是防弹的,里侧还有铁栅栏锁着,想抢金表也不容易。走进典当行,那就更绝望了。典当行的柜台虽说不高,可样式却跟银行柜台类似,同样挡着一面玻璃和一面铁栅栏。柜台上还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支持微信、支付宝转账。
年知非一脸无奈地伸手扶额。谁会白痴到来这里打劫?
可如果不是打劫,那就说明“406利信典当行械劫案”的犯罪动机仍不明确,想要查清楚这个案子,抓到真凶,那就更难了。
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了三年,年知非显然也不指望能从典当行里问出什么线索来。他默默地在典当行里转了一圈,又走了出来。
沿着安波东路再一路往前,走到路的尽头,年知非扭头向两边望了望,左边的那条小巷忽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他着魔似的慢慢走进这条小巷,伸手轻触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