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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靖自然没有异议,他自认为武功还行,但对排兵布阵一窍不通,故而将基本的战略要务都交由先锋军中的那些经验老到的千夫长们来决策。事实上郭靖本来只想做个普通士兵,随着蒙古大军一齐杀入大金中都而后再找完颜洪烈报仇。但是铁木真又怎会同意让他的乘龙快婿去做个无足轻重的小兵?是以郭靖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做了先锋军主帅。只可惜郭靖并不是那些不懂还要瞎指挥的家伙,否则大金说不定都能不战而胜了。
    然而,蒙古先锋大军浩浩荡荡而来,所过之处,大金百姓死伤无数,这无疑给郭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即使郭靖已竭力约束、避免手下军队屠杀无辜百姓了,但一来郭靖的名望不足、又从未有过军功;二来他基本不处理军务,故而他的军令实在效用不大。再者说了,蒙古人的习惯本来就是一路杀过去令敌人闻风丧胆,郭靖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改变他们传统而牢固的观念呢?
    是以郭靖其实很迷茫,非常迷茫。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宋人,金人就是他的仇人,而蒙古人则是他的朋友。他为了报父仇,便帮助他的朋友们一起去攻打共同的敌人,这样的出发点应该是正义以及正确的。
    但是眼看着蒙古人这一路的烧杀抢掠,郭靖的内心彷徨了、迷茫了:只为了要报他个人的家仇,却帮着蒙古人让这样多的无辜之人遭到战祸,这样难道真是对的么?甚至郭靖心里还在隐隐地害怕,他想起了杨康曾经的暗示——蒙古人若真能征服大金,恐怕立刻便要调转矛头对准大宋了,到那时,疲弱的大宋能抵挡蒙古人的铁蹄吗?夹在其中的郭靖又该如何自处呢?
    郭靖不敢深想,他把这种胡思乱想的缘由归结于很快便要和他的结义兄弟杨康在战场上对峙而导致的心神不宁。
    郭靖在蒙古先锋军的中军大营里心神不宁了,就在几十里外的大金中都里,杨康也彻夜未眠……因为明日便是交战的时候了。
    不得不说,郭靖和杨康不愧是“指腹结义”的兄弟,他俩的经历从本质上而言其实很是相似。事实上在蒙古攻打大宋之后,郭靖能那样坚决地站在大宋这边帮忙守城,与铁木真的去世和拖雷的早逝是分不开的……在他们离世后,华筝又远去西方汗国此生再不回中土,至此,与郭靖有情分的蒙古人就都不在了。不得不说,似乎连老天也要让他成为“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而不让他左右为难。
    杨康还记得他在做鬼的时候曾亲眼目睹过,当郭靖去刺杀蒙军首领、却发现那首领赫然就是他的拖雷安达时,也是下不了手的。这原本就是人之常情,蒙古与大宋交战后,郭靖选择站在大宋这边,但当铁木真病重时,他又匆匆地赶回草原与之相见——他要去和教养他、器重他、对他有恩的大汗告别,又怎么不想想这位大汗指挥兵马屠杀了多少无辜的大宋百姓?让多少宋人流离失所?又有多少宋人视他为生死仇敌、恨不能生啖其肉?他自然是知道的、懂得的,但他却仍然无法对铁木真下手!
    相比而言,郭靖他们总要逼迫杨康去杀完颜洪烈,那是何等的不公平?杨康与完颜洪烈的感情远胜于郭靖对拖雷、对铁木真的感情,郭靖对拖雷和铁木真都下不了手,更何况是杨康呢。
    再者说了,杨康从不认为完颜洪烈与他有“家破人亡”之仇,毕竟杨铁心事实上并没有死在完颜洪烈的手中,而是与包惜弱一同自尽了……完颜洪烈最多有“强抢民妇”之罪,杨铁心可以恨他、甚至包惜弱也可以恨他,但杨康却不能说就一定也要去恨他——杨铁心和包惜弱虽对杨康有生恩,但他们在杨康心里的分量却远不如教养他的完颜洪烈,这其中的因果,原本就分不出对错,而将这样的纠结和压力全放在杨康的身上,实在有失偏颇。
    郭靖倒是真和完颜洪烈有着杀父之仇,他大可以自己来报仇,却不能勉强杨康“帮”他报仇,更没有资格对杨康的选择指手画脚。这年头就连指腹为婚都能反悔,何况是他们这种素未蒙面毫无交情的“指腹结义”呢?
    杨康虽然不想害了郭靖的性命,但一来他总得给郭靖找点儿事情做,免得郭靖总想着要来杀他父皇。二来再加上杨康又实在是很不服气——凭什么郭靖和他的那几个师父、再加上全真教的一群牛鼻子臭道士们,总能那么大义凛然地站在正义的角度上指责他呢?这口气堵了他两辈子,虽然他也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总被人指着鼻子骂,难道就舒畅么?甚至于在他凄惨地死了以后,做了鬼,还看到那些人指着他的遗腹子、一脸不屑地骂他是“卖国贼的小杂种”,真是……杨康只要一想起来就忍不住火冒三升!
    小心眼又记仇的太子殿下在心里暗自寻思,他这辈子总要“对”上那么一次,让那些自以为正义的家伙们也尝尝被人骂作“误国奸贼”的滋味,才能一解他心头之恨。
    正想着,欧阳克忽地从背后一把抱住杨康,令时而皱眉、时而冷笑的太子殿下猛然回过神来,怔了怔,这才无奈笑道:“欧阳公子可是做鬼做得习惯了,怎地半点儿声音也不出,可是差点儿把我吓出心疾来了。”
    欧阳克笑眯眯地说:“太子殿下大半夜的不睡觉,莫不是在思念本公子?”什么叫做颠倒黑白,这就叫做颠倒黑白……自从完颜洪烈提出了迎娶“太子妃”的要求,并经过一系列的商议之后初步与亲家公欧阳锋大宗师达成了共识,便对欧阳公子“进驻”太子内院的事儿睁只眼闭只眼了。方才分明是欧阳公子一个人躺在床上左等右等也没等来某个“彻夜为国事操心”的太子殿下,这才亲自过来“抱人”——这究竟是谁在“思念”谁,还用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