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悄悄用脚掀开了一点儿缝隙,也不至于让她在里面待得太过憋气,难以呼吸
容徽索性在另一边躺下来,一手撑着脑袋,在床头昏暗柔和的台灯光线里,他静静地盯着她的背影良久,似乎也忘了要开口。
“你今天不让我看,是不是你也觉得我的头发好丑……”
被子里的“蜗牛”出声了。
说着说着她竟然又有了些哭腔,“真的太丑了呜呜呜……”
听着她小声的啜泣,这一次容徽终于伸手去强硬地将她从被子里抓出来。
被毛巾和被子捂出来的汗意让她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令她那被剪得七长八短的头发都沾湿许多。
容徽握着她手腕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大约是想笑的,却被他生生忍了下来。
“你刚刚是不是想笑来着?”这会儿的桑枝很敏感,在被他强行从被子里抓出来,又被迫面对他时,她就紧盯着他的那双眼睛,也当然看清了他刚刚明显想要上扬的唇角。
她一手捏住他的脸,质问他。
容徽任由她捏着他的脸,他用手指轻轻拂开她鬓边的浅发,“不丑。”
“你骗人……”桑枝负气地松开了手,转身又想往被子里钻。
容徽干脆探身过去,双臂绕过她的腰间,将她拽回来,拉进自己的怀里,他的下颚就抵在她的发顶,“我不骗你。”
“我怎么会……骗姐姐呢?”
他的尾音似乎刻意拖得长了一些,偏头时,柔软微凉的唇瓣轻轻地擦着她的耳廓,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她的耳朵与脖颈之间。
他太知道她究竟喜欢怎样的他,此刻他微微弯起眼睛,仿佛所有的阴郁戾色都被他隐藏在了这无尽的深夜里,他伸手轻轻地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头过来。
当她看清他那双清澈如水,更似倒映天星的眼眸,好似一瞬恍惚间,她又见到了那个记忆倒退到十七岁时的容徽。
少年的眉眼轮廓褪去诸多锋利,犹如一夜盛放的白昙般,却又在弯唇浅笑时,又似黄昏之际绮丽动人的流霞。
一声“姐姐”,就让她的心跳声在耳廓边如擂鼓一般,疾跳不止。
桑枝的睫毛颤了又颤,她盯着眼前这个少年近在咫尺的漂亮面容,她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仿佛满心满眼,都已沉溺在他此刻的温柔里。
“你……”
桑枝憋了好一会儿,她干脆用毛巾遮住脸,偏过头,“你犯规……”
她的声音变得小小的,有点害羞,又有点无措。
容徽把毛巾拿掉时,女孩儿的脸已经红了个透,也不知道是因为憋气憋的,还是因为他刚刚那一声忽然的“姐姐”。
容徽锁着她的手腕,重新把她抱进怀里,他的胸膛抵着她的后背,手指轻轻地拂过她细腻柔滑的脸颊,此刻的她并不能看见,身后的他那双眼睛里晦暗幽深的光影,也错失了他此刻弯唇,好似得逞的浅淡笑意,“不要哭了。”
她或许并不知道,她眼圈儿红透,脸颊微粉的模样落在他的眼里,究竟是多动人的风景。
他喉结动了一下,到底是没有忍住,俯身轻轻地亲吻她的脸颊,然后亲眼目睹她脸颊的红逐渐蔓延到脖颈。
好似冬末之后,无声蔓延的春色。
她的呼吸乱了,眼睛眨啊眨,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
“你受伤了?”
也是此时,桑枝才终于注意到他额头的伤口。
容徽几乎都要忘了自己的伤口,但此刻他望见她微微皱眉的模样,他神思微动,眼底的情绪不着痕迹,他忽然凑近她,“嗯。”
“疼吗?”桑枝想去触碰他的额头,却又害怕弄疼他。
容徽低首,枕在她的肩头,就如同一只恶狼小心收起自己所有尖利的爪牙,故作乖顺地靠近她,哄骗她,“疼。”
他甚至伸手去撩起自己的衣摆,露出腰侧那一片乌青浸血的伤处,“这里也疼。”
少年清瘦紧实的腰腹已经有了几块腹肌的轮廓,肌理分明,腰线流畅。
桑枝最先被他的腹肌晃了眼,她心神微荡,下一秒却在看见他腰上的伤处时,她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你这是怎么弄的呀?谁欺负你了吗?”
桑枝也不急着往被子里钻了,她直接坐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你来京都之后的事情!”
“遇上一个人,一时不察,被他锁入了地牢之下。”
容徽单手撑着头,此刻衣摆微掀,劲瘦柔韧的腰腹在暖色的光线里却更显冷白细腻,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这句话,那双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眼前的她。
比起神明,此刻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传闻里天生惑人的狐妖。
他省去了那许多的细节,只说,“他手里的那枚玉坠,和我送你的那枚看似别无二致,其中的符纹虽有不同,其中的仙灵之气却是一脉同宗。”
这也正是容徽疑惑不解的地方。
为什么一个魔修,手里却有着原本属于神界的东西?
他本能地察觉到,这件事情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而那个叫做暮云的魔修,一定也知道些什么,只是他似乎并不打算据实相告。
容徽微垂眼眸,眼眉之间神情冷寂了几分。
“是吗……”桑枝伸手把衣襟里的那枚玉坠拽出来,低眼看了看,听他说得这些话,她也有些云里雾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