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一开始还认真地答,后来被她爸爸这副紧张模样逗笑,扯到了嘴角的伤口,她一下子就皱起一张脸。
桑天好拍了一下她的肩,“不要乱动。”
后来终于涂好了药,桑枝就见她爸桑天好放下了药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眯眯地说,“今天做得很好。”
他从不吝啬对她的夸奖。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只要她做了对的事情,他就会像现在这样,夸赞她。
桑枝忍不住抿着唇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的。
“明天爸爸带你出去吃大餐好不好?”
桑天好见她弯着眼睛笑,他也跟着笑,又忍不住摸一摸她的头发。
“但是不能吃辣啊,医生说了。”他末了,又添了一句。
桑枝点了点头,“好。”
这天夜里,桑枝的手臂还是很疼,让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始终没有办法睡着。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声音听得很清晰。
她干脆裹着被子爬起来,望着半开的窗帘外那黑沉沉的一片发呆。
手臂的疼痛告诉她,此时此刻,他并不在对面。
他去哪儿了?
为什么这么晚都还不回来?
桑枝一头栽进被子里,却不小心弄到了脸上的伤,她疼得眼眶里都有了生理泪花。
赶紧又坐起来,她抱着被子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桑枝再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却并没有在窗外发现连续好些天晚上都出现在她窗外的那些毛茸茸,火焰状的恶灵。
也是这一刻,外头好像有一声声猫叫声传来,却被雨声淹没在窗棂外,显得模糊不清。
桑枝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她亲眼看见一只猫爪拍打着她的窗户,更加清晰急促的猫叫声传来。
她看见了那只被雨淋湿的狸花猫。
桑枝愣了一下,只见那只猫睁着那双圆圆的眼睛望着她,“喵喵喵”的声音近乎哀求。
她连忙下了床,终于在这许多天之后,再一次推开了那扇窗。
“你这是怎么了?”
桑枝伸手去摸了一下它湿漉漉的脑袋,而它竟也乖巧地蜷缩在她的窗台,任由她摸。
然后她就见它伸出一只猫爪,往下面的窄巷指了指,仍然不住地发出“喵喵喵”的叫声。
桑枝下意识地往下一看。
在昏黄的路灯下,雨幕朦胧晦暗。
她看见那个少年就倒在巷子里,一身雪白的衣衫早已被殷红的鲜血浸湿大半,血液混合着雨水在地砖的缝隙里蜿蜒流淌。
明明之前再盛大的雨势都无法沾湿他的衣衫半寸,但这一回,她却亲眼见他乌发湿透,浑身都已经被雨水浸湿。
这凛冽的秋日夜雨,每一滴都如融化的冰雪一般寒凉。
空寂的窄巷里,没有一个人。
他倒在那儿,桑枝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喵……”
狸花猫蹭着她的手背,是故意的讨好。
桑枝回过神来,她先把它抱进屋子里,又拿了一块干毛巾包裹住它,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就待在这儿,我马上下去!”
她转身就打开了卧室的门跑出去。
桑天好这会儿已经睡了,客厅里空无一人,桑枝也没敢开灯。
她摸着黑往玄关走,还不小心撞到了自己受伤的膝盖,她只能忍着疼,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下,就跑了出去。
昏黄的灯光在容徽的眼里仅剩那么小小的一簇,就好像是在这雨夜里摇晃着,将要熄灭的烛火。
他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也并不能令他清醒半分。
模糊间,有一抹身影从那边的巷口冒雨前来,他却没有办法看清来人半分。
直到她在他身前蹲下来,他好像听见她惊慌无措的声音,“你,你还好吗?”
他眼睫微动。
原来是她。
近看之下,桑枝才发现他身上分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的直接割开他的衣衫,血肉微翻,触目惊心。
她的手有点抖,但还是想去扶他。
“不要碰我。”
但她却听见他微弱嘶哑的声音。
桑枝一顿,她瞥见他那双阴沉的眸子,令她顿时就僵在那儿,动也不敢动了。
而此刻,那只原本被桑枝抱进卧室里的狸花猫却又从她的窗台跳了下来,跑到她的面前,“喵喵喵”地围着她打转。
桑枝看了看狸花猫,又看了看他。
她最后还是咬牙,伸出手去扶他,嘴里还小声念,“你说不让碰就不碰?我偏不。”
容徽用了所有的力气来挥开她的手,他仰躺在地上,胸膛起伏,剧烈地喘息着,那张面庞已经苍白如纸。
桑枝差点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稳住身形,也来了点脾气,干脆就挽起袖子,伸手就要去扶他。
却在他的二次挣脱中,无意间抓住了他的手。
当她和他的手掌心相扣的瞬间,他和她手里的字迹所散发出的淡金色光芒就瞬间盛大了许多,刺得她几乎就要睁不开眼。
猝不及防的剧烈疼痛袭来,染得容徽的眼尾已经更为绯红。
他痛苦的低吟压抑在唇齿之间,浑身都已经开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