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对沈之川的了解,那个人虽然有时候嘴巴很毒,但心肠还是软的,不至于要强逼谢栗去。
但他很怀疑谢栗会不会主动开口去说。听谢栗的意思,这个问题应该存在很久了。
如果谢栗能自己开口和沈之川讲,那他早就讲了,不至于拖到现在。
所以整件事很有可能会走向最坏的结果,即谢栗不愿意告知沈之川,只能强迫自己上台发言,最后因为过度紧张,当众发言失败,留下更重的心理阴影。
谈恪极少为一件无法解决又难以放弃的事情烦恼。
理智上说,他已经尽力了,但情感上他不愿意接受这种结果。
谈恪神色冷峻地盯着投影屏幕,手里一只笔被捏得咔哒直响。
念 PPT 的分析师以为他对内容不满意,胆战心惊。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都大气不敢出,坐得端端正正。
PPT 念完了,谈恪仍然没有反应,冷着脸一言不发。
以前长鲸在国内的团队都是方显管事。方显很好相处,平时嘻嘻哈哈很亲民,碰上工作出问题也不会朝下属发脾气。
谈恪之前主导在美国的业务,和国内靠视频沟通。国内同事每次在视频里都被挑毛病挑到体无完肤。
大到具体的决策,小到 PPT 里一个用错的标点符号,都能招来谈恪的不满。
中国团队的同事怕他怕得要死。
前年长鲸开始慢慢将重心转移回国,中国团队人人自危,数着日子算自己死期。
会议室里没人敢开口,生怕自己成为那根引爆老板脾气的□□。
还是视频里的美国同事喊他的名字开玩笑:“你给我们发三倍的加班工资,就是为了让我们欣赏你的脸吗?”
谈恪从公司下班,到家已经快十点了。
他健身完又看了会资料,洗漱过后躺到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毫无睡意。
一看时间,已经两点多了。
他的工作时间很长,周一到周五的平均睡眠时间不足五个小时,全靠运动和周末补觉来维持状态,基本沾床就着。
这是头一回,他有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
他在开车回来的路上,已经决定不再过多插手,毕竟谢栗的事情应该由他自己去解决。
如果谢栗不能自己开口向沈之川言明难处,他也不能代替谢栗做决定。
但等他躺在床上,又觉得这个决定很不妥。
如果谢栗可以自己开口讲,他早就会讲了。
如果他做不到自己开口,谈恪盯着天花板上的纹路想,他就是在旁观这个孩子被精神虐待。
他喜欢谢栗笑起来的样子,眼睛乌亮,生机勃勃。他希望谢栗能一直这样笑下去。
谈恪彻底睡不着了。
他掏出手机给方显打电话。
方显正在赛车场,周围全是引擎轰鸣的声音:“干嘛呀,你电话一进来我差点挂错挡。不是,你怎么还没睡,这都几点了?”
谈恪被那边的噪音轰得头疼,揉揉太阳穴:“你找个安静地方,我有事问你。”
方显还以为是他新定的对冲策略出了什么问题,赶紧下车:“出什么事了?”
谈恪语气凝重:“Carson 当年的紧张性失语是怎么治的?花了多长时间?”
方显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深更半夜不睡觉打电话过来就为了问这个?”
他顿一顿,立刻回过味来:“我靠,你还真的跟那个小男生有情况啊。”
谈恪没否认。
方显嘿嘿一笑:“行,铁树开花。”
谈恪语气不好:“你笑完了就赶紧说。”
方显正经起来:“我感觉他其实没有 Carson 那么严重,Carson 那会是已经完全拒绝交流了。那个小男生应该只是有人在他太紧张了,或者是我的身份让他很紧张,比如他怕在陌生人面前丢人,之类的。”
电话那头没声音了。
方显喂了两声,回应他的是“嘟嘟”的忙音。
谈恪他又把谈忻从睡梦里拽起来:“如果给患者制造一种以为周围没有人的错觉,会不会有帮助?”
谈忻迷迷糊糊举着电话:“谁?什么?哦你说下午你问的那个啊。应该有吧,如果他在没人的地方能说,那就是能吧。哥你疯了吗,这都几点了明天再说行不行啊。”
谈忻挂了电话。
谈恪又拨通了肖助理的电话。
肖助理也非常不满,但他对自己的优厚年薪保持了基本的尊重:“老板您有什么事吗?”
谈恪说:“你帮我查一下上次带我们去天文观测站的那个男生的联系方式。你负责和兰大联系的,应该能查到吧。”
肖秘书忍着困意:“能。”
谈恪的语气很霸道总裁:“行,半个小时以后给我。”
谈恪有个疯狂的想法。
如果谢栗在私人环境里就可以放松地发言的话 --
不就是一个活动吗?还有给赞助不要的吗?
他来做赞助商,他来搞场地。
如果到时候谢栗还是紧张到不能发言,那直接叫人去把场地的电闸一拉。
不就是钱吗?
这世界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能叫问题吗?
作者有要说: 肖助理: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没人替,老板都是大傻X。
第16章 奥尔特星云 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