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赵羡词就是觉得心里多出一个大窟窿,没日没夜往里灌风,堵不住似的。
做生意她或许能干,可涉及到权谋党争,赵羡词作为一介平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似乎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她蜗在昏暗的斗场不知时日,束手无策久了,心里渐渐生出了茧。
于是取出当年父亲筹建的商道路线翻来覆去的看,这夜,猝然起身。
赵羡词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要重建商道,直通海上!
自然不是为了去见什么人,赵羡词想的,是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但是王土也终究只在土上,要想不被朝廷随意拿捏,就要走海路!
大海虽凶,却远在边陲。
朝廷之力有所不逮,赵羡词也才意识到,这正是当年长公主选择远嫁海陲的原因,也是莫谷宣可以投靠长公主逃脱赐婚的依仗。
只是,通海商道是个大工程,赵羡词估算了一下现有的财产,远不足以支撑起一个零头。
况且,商道对朝廷来说大有裨益,她若是费心做了,很可能为他人做嫁衣裳。
何苦来哉?
第145章 145
梁春听她把这个想法说完后, 激动地直哆嗦,“二小姐,二小姐!您真要重开商道?太好了, 太好了!我……我还以为再也等不到这一天了。”
“梁老大, 你先别激动。”赵羡词安抚他一番, 才道, “我只是有这个想法, 但具体能不能行得通,还要再看。毕竟通海商路,工程浩大, 耗资不知其数,以一家之力,是绝难承担的。不知道我爹当初走到哪一步了?”
“二小姐, 您一定行的!”梁春粗着声音嚎了一句, “您刚刚的话,和当初赵大人说的一模一样!但是,赵大人已经打通了不少关节,就是各省的漕运路线!”
赵羡词闻言不解, “漕运?那不是调公粮的水路?”
话一说罢,赵羡词就赫然一惊, “我爹难道竟是打算借漕运之便, 暗修商路?”
历朝历代, 漕运都是南北通达商业往来之命脉。有官漕和私漕之分, 官漕由官家掌控, 年年钱谷行粮从此过,耗资巨大,人力物力皆非寻常私运可比, 甚至官漕船只不够用时,还会大量征用民间私运船只。
既是官漕,自然水路疏通、船只修缮皆有官方漕运司负担。这是个极肥沃的肥缺,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相比之下,私运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但尽管如此,肉汤就够大多数私运船行赚的盆满钵满,何况各地常有官私不分家的情况,相互勾连,共同牟利。
梁春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不错!从南省到南海郡,途径三省七十二郡,漕运早已通达,而且漕运船队开支也有朝廷负责,赵大人又一向和漕运司关系很好……”
细细听梁春说罢,赵羡词才知道原来这所谓的商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不过,这得是“皇商”才能用的办法。
赵羡词无奈苦笑,“别说皇商了,我现在只怕随时要被朝廷杀头呢。”
可惜她没有生做男儿身,不然,何至于因女子之身受责难!
更不至于要让秦牧云出去周旋,受程铎“照顾”。
每每想到这里,赵羡词都堵心得厉害,越想越烦躁。
躲躲躲,难道只能一直躲着吗?
赵羡词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看的梁春心惊肉跳,忍不住道,“二小姐,小不忍则乱大谋,您——”
赵羡词顿住脚步,深呼吸一口气,“你说得对。”
又问,“云儿那边有消息吗?”
“程大人已经处理了杨知府,押解进京待秋后问斩。杨士显大义灭亲后,深得钦差大人赏识。秦小姐一直都有跟咱们的人联络,只是杨士显盯得紧,为免暴露您,就只是报个平安。”
梁春说罢,犹豫片刻才说,“牢里的夫人和大公子,这阵子因秦小姐打点,调去了单独的牢房,与一些小偷小摸的囚犯做邻居,倒也安好。”
赵羡词沉默了下,才应了一声。片刻后又道,“以后,他们的消息,不用再跟我说。”
“……是。”
晚晴和守青她们,眼下也不能见。
现在的南省,到处都在通缉赵羡词,谣言四起。
临河院子也被查封了,晚晴和守青又新找了一处小宅院,虽然粗糙,倒也五脏俱全。
她们心急如焚,整日里牵肠挂肚地等着赵羡词回来,最后只等到了秦牧云。
这才从秦牧云这里,得知赵羡词的消息,稍微放下心。可是,自从秦牧云回来,程铎一日不落地献殷勤,晚晴和守青简直气的想打人。
秦牧云其实和他不熟,甚至于只限于当年在扬城时的一面之缘,所以对于程铎的过分热情,其实非常不喜欢。但眼下没办法,为了拖住程铎,也只好忍住拒绝的话,冷淡的敷衍着。
却没想到,她越是冷淡,程铎就越来劲。
晚晴和雷守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于是每次程铎来请,不是晚晴跟着去,就是雷守青跟着去,福莘都快失业了。
偏偏晚晴和雷守青,这些年在外奔波,也学会了厚脸皮,把秦牧云挡得严严实实,程铎几乎只能看见她的衣角,然而对此无计可施,毕竟哪家小姐不带个贴身丫头!
如此一来,久而久之,连着福莘都变得大胆起来,也不惧和男子接触,甚至和晚晴一起出入多了,越发大胆。赵羡词不在的这段日子,三个姑娘轮番护在秦牧云身前,倒让程铎好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