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昏暗的光线让谢延初整个人都浸了寒霜,“别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谢延初!喂!哎哎!那是我朋友!”
尾声到底没赶上谢延初关门的动作。谢延初摁亮下楼的楼层时,面上的冷意仍是未退,一个凌厉眼神生生把鼓足了勇气想要联系方式的小姑娘吓得后退两步。
第44章 康复,查人
天气晴,草儿青。媳妇儿脸色万里无云。
看起来一派豁然平和的杨爸爸其实快忧愁疯了。
杨易木坐着小轮椅过来看他,在门外磨蹭许久,那双酷似杨妈妈的大眼充满期待和忧虑,再蹙着眉头抿起嘴,杨妈妈已经把给老伴擦脸的毛巾随手往盆里一扔,几步挪过去,“哎呦小祖宗!你就不能安生躺着,过来干啥呦,不听话!”
杨爸爸忧郁地看着窗外。慈母多败儿,女子和小人最难养,还真是无解无解。
他最大的心结,可能要终结在独生子天真又无所畏惧的眼睛里。
大概什么时候开始有所软化的呢?可能是看到谢延初坚定的神情,可能是谢延初手上因切菜煲汤弄出的伤口也可能,是知道木木在生死边缘挣扎一回。
现在两个孩子将要面临的是比当初更艰难的境遇,尤其是谢延初走在聚光灯下,一言一行都被众人放大了细细观察。可木木又实在是个表面不在意,心里门儿清的人,何其敏感,他不会不知,又怎能忍心再冷了孩子的期待。
谢延初到病房才发现床空着,那一瞬庞然的惶恐吞没了他。血红的残阳照得被子冷一块热一块,蓬松和板直的分子在被面下连接着截然不同的命运。
宇宙的虫洞曾经把杨易木完完整整地送到他面前,会不会也残忍又突然地把一切打回原状?
他在梦里给杨易木写过很多种结局,有的是那个穿着北城中学校服的杨易木一个人长大,按部就班地工作、成家、生子、老去,整个人生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有的是他和宋柏成吃西餐,不经意看到杨易木在落地窗外的一个回头,眼底波澜壮阔着无数种情绪,两个人还是没有丝毫交集。
所有的梦里,除了和他在一起,所有的杨易木都有个平安结局。
护士的例行查房惊扰到高大的青年,他攥紧了手中的饭盒,语气轻得像怕打破一场大梦,“他人呢?”
“啊?我没注意,我刚过来啊。”护士是个刚来实习的应届生,之前闹过不少笑话,可这时她觉得比有一次给病人输液只用了葡萄糖忘记加配药还要窘迫,“我出去帮你找找,轮椅没在这,病人可能出去散心了——”
“哎?你来啦。我在爸妈那里吃过了,汤你都喝完吧。”清亮的男声拯救了冷场。
“病人伤口每天还要换药,没事不要乱跑。”护士板起脸训斥那个兴冲冲推着轮椅过来的大眼巨婴。
谢延初看着护士给他扎针,金属针头缓缓推进不太有肉的手背上的血管,杨易木表情平静,像是完全不疼,和谢延初的目光对上时还笑得冒着几分傻气。
难道……
谢延初的猜测得到了印证,护士刚走,杨易木便带着能融化寒冰的笑,跟他说着父亲来之不易的转变,言到兴时,张牙舞爪。
谢延初打开便当盒,接下来的病房便溶上了暖乎乎的气息。
“喝。”
“我很撑啊。”
“我让你在别的地方吃了?”
“那不是被太上皇肯定了嘛!我得表现得乖一点儿啊!”
“叫你乱跑。”
“……”
“从来都不听话。”
“……”
“以后把你锁家里。”
“……”
被迫卧床静养的杨易木用什么方式说服谢延初接拍小毛巾的新戏,这俨然是个被尘封的秘密。总之杨躺躺刚出院,谢延初已经因复出成功包揽了各大媒体的头条。
片场忙忙碌碌,两人连次通话都不得不选着时间见缝插针。
“等会啊,周年有事找我,等我一会,有件事跟你说。”
杨易木一边答应着,挂了电话,手机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把茶几上的肉脯袋子拿过来。
没吃两片,专属铃声又响个不停。
“啥事?”
“今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药?痂掉了没?”
“你不是说找我有事么,说得还挺严肃。”
“那个不急,你先回答我。”
“……”杨易木败阵,“还成吧,也就那样,药吃了,痂有点起来了,没掉。”
“你别揭它。”
“到底啥事啊。”杨易木又吃了块肉脯,觉得味道不错,咂巴咂巴嘴,“快点,我副本快下好了,你要是拍戏中间有时间要不要和我组队啊。”
“没兴趣。”
“行行,那我挂了。我找延勋去,他操作特顺溜!”
“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说吧。”杨易木心想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怕你这阵妖风?可是听着那低音挺严肃,身子不自觉坐直了些,颇似儿时犯了错在老爸面前卖乖的模样。
那边静了片刻,“我想你了。”
他们平常打电话多了,有些套路和习惯已经根深蒂固,杨易木对应对之策熟练于心,而今却觉得所有的语言都失了颜色,不是有失庄重,就是不够一往情深。
沉默了两秒,那边又问,“想我吗?”